每当看到篮球场上章进矫健的身姿，听到他和同学开朗的笑声，我心里都会感到由衷的欣慰。没想到暴力和压制没有平息儿子的青春骚动，和儿子交朋友倒实现了他的“性”的软着陆。
儿子章进从小淘气，时不时惹是生非，在大院里不是把这家养的八哥偷偷放了，就是把那户自行车的气门芯拔了;初中时专爱和胆小的女孩寻开心：上课时把嚼过的 香口胶粘在女生的长发上，用打火机把小铁尺烤热后瞅空放在女生的大腿上……平常和女孩开玩笑也没深没浅。为这我没少让他吃皮肉苦，一来二去父子关系闹得很 僵。
初三上学期，儿子“闹”出了一个大乱子。一个平常和章进关系不错的高一女孩怀孕了，家长问她是谁作的孽，女孩怎么都不说。后来家长从女孩的书包里翻出章进 约她看电影的纸条，就把一肚子怒气迁到儿子头上。第二天早上把章进堵在校门口，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要求校方开除他。知道这个消息时，我的头都大了，忙赶到 学校问章进的班主任：“章进对这事是怎么说的?…‘章进当然不承认了。”她很有点不以为然。我强忍怒气表态：“现在未查明真相，如果是章进的责任，我们不 会护短。”
回到家，鼻青眼肿的儿子看到我就哭：“爸，我没干过!…‘没干过，往人家书包里塞纸条干什么?这会儿大家都把你当流氓了，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说实话， 我心里也没底。现在在公交车上都能经常见到抱着接吻的中学生。章进15岁了，唇须已是黑糊糊的一片，平时又不听话，做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他要是真 干了这样的事，那可怎么办呀?我简直不敢往后想。干脆，我给他请了假，把他锁在家里好好反省;然后到处求亲告友地跑教育局、法院，打听对这类事的处理方 法。好在没两天事情就明朗了，那女孩看牵连了无辜，终于说出肇事者另有其人。
一场风波闹得儿子满腹委屈。我抓紧时机敲打他：“就因为你平时言行没分寸，人家才会冤枉你。以后一定要记住别和女生啰嗦，免得惹是生非。”为怕再生事端，只要我和他妈有空，就轮流接送他上下学。
我们的严加管束和周围同学的冷落，让儿子逐渐变了个人，校里校外独来独往，和谁都保持沉默。一年多来，家里连个女孩的电话都没接着。为此，我们挺高兴的，以为这是我们管教有功。为了鼓励儿子安心学习，上高中时，我买了台电脑放在他的屋里。
有了电脑，儿子经常复习到深夜，可成绩却不见提高。我以为是他的学习方法有问题。没想到有天夜深，我去洗手间时，看见他房间的门缝里有灯光。我心疼地轻轻推开门，想叮嘱他注意休息。眼前的景象让我悚然心惊，儿子正痴痴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一个裸体女人手淫。
事情的突然把我和儿子都吓住了，两人愣着对视，说不出话来。我怕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恼怒，拉上门大步踱到阳台上看着满天星斗叹气。我 恨不得把电脑砸了，又一想，家里没了电脑，他再迷恋上网吧，更没法管了。琢磨了一夜，我和他妈也没想出个好办法。第二天一早，我拉着脸警告儿子，晚上10 点以后不许上网。想想不放心，又把他房门的锁卸了，便于我随时进出监督。
听我气急败坏地说完前因后果，一位姓邓的心理咨询师笑着给我解释，说中学阶段是青少年的异性狂热期，男生喜欢接近女生，性梦、手淫都是正常现象。家长越阻 止孩子与异性交往，越容易造成孩子的心理畸变和行为异常。儿子初三那场“意外”，如果我因势利导，让孩子学会和异性正常相处，章进今天就不会封闭自己，靠 黄色图片宣泄自己的欲望了。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儿子的性教育还得从我人手，他们在一旁辅助。
这可难为我了。我和儿子连玩笑都很少开，这“性”又从何说起?邓女士指点我，首先要放下身架和孩子平等交流，才能走进孩子内心。 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我对儿子呵斥多过教育，闹得他看到我就躲，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尤其是初三那件事，大家误解他，我这个当爸爸的还雪上加霜地给他 施压，不知道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回到家，我主动给儿子装好门锁，诚恳地对他说：“你现在是大人了，应该有点私人空间。
我从来没在儿子面前服过软，这一声“对不起”，让儿子满脸通红，脸上的表情既有尴尬也有感动。我踌躇了一下，继续说：“爸有个朋友懂得挺多，你要是心里烦，找她聊聊。”我把邓女士的电话号码给了儿子。 邓女士很负责，两天后打来电话，说我儿子对她说，高一下学期的学习难度加大，心里一郁闷就会想到那件事，“做”了后就感到很轻松。她建议我，一是让儿子适当劳逸结合疏解压力，二是以家长的亲身经历给儿子一些正面启发。
“爸，我想改，可就是改不了，我是不是有什么病啊?”小进沮丧得头都抬不起来。孩子的无助打动了我，我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说：“儿子，这没什么奇怪的，爸 年轻时也犯过糊涂。”小进眼睛亮了，有些迫不及待：“爸，那你年轻时，有为这事睡不着的时候吗?睡不着时你会怎样?”我傻眼了，我说的并不是他想的那种糊 涂呀。可既已惹火上身，还得咬着牙把这性教育进行到底。好在在邓女士的推荐下我狠啃了几本性教育普及本，再加上自己的亲身经历，咱就来个“真人秀”吧。 “第一次梦遗吓得我在家乡的水库大坝上跑了半个多钟头。想不到这招还挺管用。
游泳本是儿子的最爱，初中时儿子游泳就达到了二级运动员的水平。为了力保高考，高一下学期的游泳训练班我没让他去上。听到我允许他游泳，儿子喜出望外： “爸，你不怕我影响学习?”“学习上有困难你就说出来，爸妈会想法和你一起解决。”我大手一挥。章进高兴了，看着我憨憨地笑，笑得我心里直发酸。如果过去 的17年，我们也能像今天这样坦诚相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失望和冷漠了。
我继续对儿子面授机宜，除了多参加户外体育活动外，还要广交朋友：“爸在中学时是校篮球队队长，哥们特多，聚会也多。空余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就顾不上 胡思乱想了。”儿子低声说：“爸，我没朋友。”他的黯然让我内疚，想当初要不是我的压制，章进也不会变得这么孤单自闭。我愧疚地揽过儿子，说：“小进，对 不起，爸愿做你的朋友。”
经过这番“现身说性”后，儿子开始和我无话不谈，有什么郁闷冲我打个手势，我就知道，俩男子汉又需要交心了。
有了家长亦师亦友的相伴，不久，儿子就走出了性困扰。每当看到篮球场上章进矫健的身姿，听到他和同学开朗的笑声，我心里都会感到由衷的欣慰。没想到暴力和压制没有平息儿子的青春骚动，和儿子交朋友倒实现了他的“性”的软着陆。
录入 陈应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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