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海省湟中县汉东乡下麻尔村小学，马复兴和他的学生们在一起（6月17日摄）。

    “牛马有脚，鸟有翅膀，植物旅行要靠什么办法？”一段遒劲有力的板书在一对光秃秃的残臂挥动下迅速呈现在黑板上。残臂的主人回过头，用左臂的尖锐处翻开夹在腋下的书本，带领二年级学生朗读课文…… 　　这是流传于网上各个论坛和微博中的一段视频。视频中的主人公叫马复兴，是青海省西宁市湟中县汉东回族乡下麻尔村小学一名普通教师。他没有双手，却在三尺讲台上耕耘了30个春秋，字写得工整，画画得漂亮；他没有双手，却用小小的黑板让农村的孩子们插上了飞翔的翅膀。新华社记者 张宏祥 摄

新华网西宁９月１５日电 题：（中国网事·感动２０１１）无手，却助飞翔：青海一山区无手教师耕耘卅载感动网络

新华社“中国网事”记者杨寿德、徐文婷

“牛马有脚，鸟有翅膀，植物旅行要靠什么办法？”一段遒劲有力的板书在一对光秃秃的残臂挥动下迅速呈现在黑板上。残臂的主人回过头，用左臂的尖锐处翻开夹在腋下的书本，带领二年级学生朗读课文……

这是流传于网上各个论坛和微博中的一段视频。视频中的主人公叫马复兴，是青海省西宁市湟中县汉东回族乡下麻尔村小学一名普通教师。他没有双手，却在三尺讲台上耕耘了３０个春秋，字写得工整，画画得漂亮；他没有双手，却用小小的黑板让农村的孩子们插上了飞翔的翅膀。

“我们不觉得他没有手”

在新浪、搜狐等微博和不少论坛上，“无手教师”成为一个热词。截至１３日，谷歌搜索引擎中共有３１３００个关于马复兴事迹的词条。

马复兴个头不高，皮肤黑红，头戴一顶回族男性常见的白帽，灰蓝色的西服袖子高高挽起，卡在断臂的关节处。记者来时，他远远上前迎接，一双断臂紧紧抱住记者的双手，礼貌地晃动，柔软的胳膊碰触掌心，这样特殊的握手方式让人不由地心头震撼。

下麻尔村位于青海省落后的脑山地区。学校依山而建，有两排校舍，是附近两个村子唯一的小学。走进办公室，马复兴的办公桌与常人并无异，只是角落里多了许多石头。“这是备课时用的，压住课本的一边，否则我翻开这边那边就合上了。”马复兴笑着说。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么灵动、自然的动作出自一位没有双手的人：他用两支断臂夹住粉笔，教孩子们识字，速度不亚于常人；他用单臂推动按压鼠标，电脑显示屏上的小箭头灵活地跳动；他单臂掏出手机，夹在臂窝中，用另一支断臂尖端处麻利地点击按键，然后用臂窝夹着手机放到耳边通话。

“我们就不觉得他没有手。”马复兴的妻子赵玉花说，“同事也这么认为，提水扫地，他主动去办，别人也就忘了他有没有手。”

网友“不再犹豫”说：“我也是一名残疾人，马老师是我们的骄傲，既然上苍给了我们生命，就一定要让生命怒放。”

网友“幽枫叶”说：“支持你！如今还有些人让‘教师’这个词语蒙羞，而你是大家的榜样。”

网友酸Ｋｉｔｓｃｈ说：“这种坚强、无私以及责任感让我很受触动，这也是我们８０后、９０后许多人身上所缺少的东西。”

 

青海省湟中县汉东乡下麻尔村小学老师马复兴在上语文课（6月17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宏祥 摄

练一个字需要多久？马复兴用了４年

时光倒退到５１年前的寒冬，马复兴出生在青海省西宁市湟中县下麻尔村。４个月大时，这个稚嫩的小生命便经历了一场大劫难：他不慎掉进了炕下的火堆里，浑身严重烧伤，两只小手烧成焦炭。

没有双手，生活亦成为负担。“我相信命运是公平的，他为我关上一扇门，总会打开另一扇窗户。”马复兴说。

四岁那年，一位下乡的干部对马复兴的父母说：你这个孩子残疾，一定要送他上学，将来对他有好处。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马复兴幼小的心里。从此，哥哥姐姐放学回来，马复兴就悄悄地用嘴翻阅他们的课本，用心记忆，等他们上学后，他就用脚夹着小木棍在院子里练习写字。

转眼已到８岁，马复兴悄悄练习的汉字已经有了些样子，他鼓起勇气对父母提出上学的要求。母亲苦笑：孩子，不能写字，怎么上学？马复兴随即脱下了鞋子，在院子里，用脚夹着木棍一笔一划地写给妈妈看。

“我那时练习了４年写的是一个‘大’字，因为这个字简单，看着也顶天立地。”马复兴说，“母亲当时抱着我就哭了。”

那一年，马复兴用同样的办法征服了小学校长。从此，下麻尔村小学多了一个用脚写字的学生。

马复兴上课时用两个凳子摞起来写，身体夹在两张课桌中间，一天下来，背上已是淤血累累。而到冬天，马复兴裸露的脚冻得就像馒头，老师不忍心，就鼓励他用双手写字。

“我用胳膊夹着写的字都比较大，控制不住，也废纸，很快就没有本子用了。”马复兴说。

没有纸，马复兴就随身带着小木棍，一有时间就用胳膊夹着棍子在土地上写，画。

就这样，不知道断臂上的肉磨破了多少次，脱了多少层皮，学会控制笔，控制纸，控制字的大小……四年级时，马复兴能够用一双断臂正常写字，他写的字已不逊色于其他同学。

由于付出了多于常人数倍的努力，１９７７年，马复兴以优异成绩考入汉东中学高中部。高中时他的成绩一直保持年级前３名，他当然有信心考上大学，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残而不废。然而，当他拿着从老师那里借来的５元钱去报名时，却被负责报名的人劝回去了。

“当时负责报名的人说，你是一个残疾人，就算考上大学了，也不会录取的。我说我只想检测一下自己学了多少知识，可他还是说，５块钱你还是还给老师吧，不要参加考试了。”马复兴嗓音哽咽。

 
    在青海省湟中县鲁沙尔镇，马复兴在电影《马复兴》拍摄现场（6月16日摄）。新华社记者 张宏祥 摄

用残臂给山区孩子插上翅膀

大学，成为了马复兴深埋心中的遗憾。几经波折，他到下麻尔小学当上了民办教师。然而，第一天走进教室，迎接马复兴的只有学生和家长满脸的怀疑。

“同学们呆呆地望着我，他们一定在想，这失去双手的人能给我们教书吗。”马复兴说，“我转身就在黑板上写了：我叫马复兴。说从今以后你们叫我马老师。”

当时，有学生惊叹：“哎呀，写的真好呀！”“３０年过去了，这一幕我仍然记得清清楚楚。”马复兴说。

学生家长不放心，他们三三两两悄悄跑到学校，站在窗外看个究竟，一些家长甚至把孩子领回了家。“第一眼看见真的顾虑，我们毕竟是农村出身，从来没见过没有手能教书的。”学生家长马清说。

由于没有双手，同样的内容，正常老师一天备三至四节课，而马复兴一天只能备一节课。备课时，马复兴往往是翻看这本书时，另一本书就合上了。因此，他常常加班至深夜。

而令马复兴头疼的是学生的辍学问题。

下麻尔村地处封闭、落后的脑山地区，群众教育意识淡薄，再加上前些年学杂费负担重，学生辍学现象十分严重。曾经有一段时间全校学生从１００多名减少到４０多名。看到学生越来越少，马复兴心里着急。挨家挨户去做家访。开始家长们还客气，但去的次数多了，许多学生家长就不耐烦了。一些家里甚至把栓狗的铁绳故意放长，不让他进去。

马复兴不气馁，进不了家门，他在大街上见到家长也不放过，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说明读书的必要性。

“这个庄子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得用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知识能改变命运。”马复兴说。

一次家访被拒后，学生出来送老师。正走着，马复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尖叫，回头看时，一条大狗正扑向那名学生，由于没有双手，情急之下，他立刻将整个身子压向大狗。大狗撇开孩子，狂叫着把他扑倒在路边的粪堆上，一通撕咬。村民们赶来后才将其救出。

马复兴的执著感动了家长，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而今全村适龄儿童入学率已达１００％。

或许是源于对学生和学校有着特殊的感情，教书３０年来，马复兴已记不清自己究竟资助过多少贫困学生，除了给钱，还送本子送笔。“我们都很喜欢马老师，他是我们的朋友。”马复兴的学生告诉记者。

马复兴有两个漂亮聪明的女儿，大女儿马海蕾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女儿是马复兴心中的骄傲，父亲同样是女儿的骄傲。马海蕾说：“小时候向父亲要练习本，他经常不给，但总是见他给其他学生送本子，我们总怪他偏心，现在我才理解。”

“叮咚，叮咚……”马复兴照例敲动铁铃铛招呼孩子们上课。一晃３０年，马复兴手中的铁铃铛从来没有换过，上头的皮绳却不知被磨破了多少次。曾经的小毛头们如今不少已经大学毕业、飞向了外面精彩的世界。马复兴说，他会一直在这里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