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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善良(上)【转】

16年前 [10-26 19:09 周日]

     

作者:吴郁纯

 

    那一年,在北风呼啸.雪花狂舞的内蒙古草原上,我与母亲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如果不是母亲的善良,也许今天我就不会坐在电脑前,讲述那段动人心魄的经历......

    那年春节将至。家里的食品批发商店生意极好,已经准备好的货物显然不能满足正月时的销售.母亲就对我说:“二子咱们进趟奶粉吧,库房快空了!”

    我们进货的地方是距家乡三百多公里一个叫西乌旗的草原小镇。中午,母亲和我一同向草原进发了。晚上八点,我们赶到了目的地,并顺利地装好了车,我与母亲找了一个旅馆住下。第二天天还没亮,母亲就匆匆将我的房门砸开。她焦急地告诉我下雪了。我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草原上下雪是十分要命的事情。如果雪大很快就会将公路盖上,使你分不清是公路还是草原,稍不留神就会有掉进雪坑的危险。曾经有过许多在草原上刹车而冻人的现象。

    我问母亲:“雪大吗?”

    “好像是刚刚下,地面上没有多少雪.”母亲说,

   “赶紧走!”我开始收拾东西,并在心里埋怨母亲不该在年关还进货。

    地上落有一指多厚的雪。可我隐约感到,在这寒风低吼的冬夜里隐藏着一股杀机。我发动着车,桂上最强劲的挡位,全力奔驰在回家的公路上。  天逐渐亮起来,地面上的雪落下了一掌多厚,我感觉到汽车的轮胎出现了侧滑现象,只好放慢了车速。又走了一会,车前突然横出一堵雪墙,我紧急刹车,但满路的积雪还是将车滑撞到雪堵上。公路上有三十多米的地方被狂风刮起的飞雪堆积成一堵一米多高的雪山。

“二子!”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咱们赶紧往煤矿开!”

   “干啥?”我不解。

    “那里可能有咱家乡的煤车,咱们和车队搭伙走!”母亲说。

    我也忽然想起,来的我确实超过两辆来草原拉煤的卡车,心里立刻透出几分亮色。在这危机四伏的雪原上行车,如果与车队搭伴而行,危险会降到最低限度,最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掉转车头向煤矿奔去。更令人兴奋的是我们即将赶到煤矿的时候,雪停了下来,眼前登时豁亮了许多。

    煤矿里没有看到车队的影子,只有一台装满煤的破旧东风一0四卡车趴卧在一家旅馆前,一个人影正俯在卡车前吃力地摇动着摇把子。我将车开到他的近前。

    母亲认出了那个人,说:那不是郎师傅吗?

    “就是他!”我说,心里特别激动。郎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司机,平常大伙都管他叫。

    郎三也认出了我,他扔下了摇把子向我跑过来。

  “ 咋还不走?”我说。

  “ 整不着火!天太他娘的冷了!”郎三一脸的沮丧。

   “用我的车给你拖着!”我说。

    郎三的卡车很快被我拖着了火。我对他说:“你是老师傅,经验比我多,你在前面带路吧!”

 这家伙一扬脖子说:“放心吧,兄弟!你三哥跑了这么多年的车原,就没有闯不过的难关,没有过不去的桥!”

    郎三果然有一套本事。在这天地一色的草原上跑起来就像一匹识途的老马,稳健且执着地行进在茫茫雪海。我紧紧地盯住郎三的车尾,一丝也不敢放松自己,惟恐他将我抛下。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郎三的车尾突然冒出一股黑烟,而后箭一般向前窜去。这家伙突然加油了。我也将油门加到了极限。

    母亲说:“前面好像有车!”

    我抬眼望去,在我们右前方大约五百米的地方趴卧着一辆东风平头大卡车。车下有两个人影正踉跄地向我们跑过来。

    母亲说:“那辆车好像刹住了!”

    我说:“是刹住了,后轮掉坑里去了!”

  “那两个人是来拦车帮忙的!”母亲说。

    “这天谁扯那谈!整不好把自己也弄进雪坑里去!”我说。

“没人帮,他们非得冻死不可!”母亲说。

   “草原上死人是常有的事.....”我话没说完,发现郎三将车向另一个方向,尽力地躲避着跑过来的两个人。我也想跟着郎三道。

    那两个人显然看出了我们的意图,拼命地向我们招手。其中一个人跪在地上连连向我们磕头。

    母亲说:二子,停车!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谁呀!我没听母亲的劝说,

    咱不能那么缺德!母亲说。

    你帮他,谁帮咱们!我将油门揣得更狠。

    要是刹车的是你呢?母亲露出令我害怕的严肃,是人你就给我停下!

    我收了油门,母亲的话着实刺了我一下。然而郎三的车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哀嚎着向远处逃去。两个人跑到我的车旁,累得已经说不出话来,满脸冻起了水泡,有的水泡已经破裂,淌出清亮的脓水。

    母亲跳出车外,问这两个人:是不是刹车了?

    来人使劲地点点头:刹了四个多小时......快冻死了......帮忙给拽上来吧......

    母亲爬上车,还没等她说什么,我就开车向那辆大卡车奔去。我知道此刻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不能违背母亲的意愿。

    很快我就将那辆车拖出坑外。这是一辆辽宁的货车,司机没有在草原上行车的经验,车才滑进了雪坑。车内还有四个人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在车内抖成一团。母亲对司机说:再有两个小时就能走出这片草原,出了草原就是小镇,你们赶紧走吧,不然人就完了!

    司机向母亲点点头,又冲我抱了抱拳头,嘴里含混不清地向我和母亲说些什么,然后开车离去了。

    我又成了光杆司令,翻过一道山坡,我和亲发现郎三的车停在不远处,这家伙显然在等我们。我心中一热,终于体验到亲不亲故乡人的温暖!

    没容我开口,郎三就把脑袋探出车外间我:你帮那小子拽车要了多少钱?没要钱!都挺不容易的。我说。

    操,要是我至少要他一千元!郎三说。

    我根本没想到要钱这码事!我说.

    傻小子!你是个雏!郎三冲我诡秘一笑。

    我们继续出发了。刚刚起步,便是一个不很陡的下坡,我突然感到车后猛地一震,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闷响,卡车突然停下。我膘了眼后视镜,大脑几乎炸成两半,天哪!拖车翻了,山一般的奶粉箱子撒落在积雪上。我没有下车,赶紧按响汽笛呼叫郎三,郎三的车停了一

下,然而又马上重新启动,速度极快地向远处冲去,我几乎将汽笛呜碎也没有唤住郎三滚滚的车轮。

    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跳出车外,她呆呆地站在翻倒的拖车旁,任凭北风撕扯着她满是哀伤的脸。我心里一酸,什么也没说。我知道母亲此刻心里更加难受。其实母亲是担心我才跟着跑车的,结果遭这么大

    我对母亲说:我想办法,你上车吧!

    母亲说:我帮你!

    我说:你干不了!

    没有我干不了的活!母亲是个极刚强的人。

    三百多箱奶粉全部甩出车外。我试图将拖车与主车拆开,这样我就能够开着主车将翻倒的拖车拽过来。可是两车死死地卡在一起,我与母亲拼力干了一个小时没能将其分开。这时我看到母亲的鼻尖上冻出了一个手指肚般大小的水泡。我抱着母亲将她拖进车内。我说;妈,咱别干了,等着来车帮咱们拖吧!

    母亲坐在车里通身像筛糠一般抖动着,半天才说出话来。母亲说:这是通向西乌旗镇惟一的一条路,肯定会有车通过,今天不来,明天一定有车过!

    母亲这是安慰我。天马上要黑了,这种天气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司机也不会夜行草原的。明天可能有车通过,可是我们能否挺过这慢长的冬夜却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天黑得令人害怕。我的双腿已经冻得完全失去了知觉,冷冰冰如硬挺的木棒。在这难挨的煎熬中母亲与我尽量寻找着一些话题。.

    母亲说:二子,你说咱们鸣笛的时候郎师傅听见没有?

    肯定听见了!而且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咱们的情况.我说。

    那他咋不站呢?他不想陪咱们受罪!像你这样的好心肠能有几个?

    人见死不救还叫人吗?母亲说。

    这都是经验,以后咱们也应该狠点!我说。

    母亲叹了口气说:遭过罪,才理解受罪人的苦处!像郎三一样,咱们不是没救了吗?

    我心里一紧,脑海里摹然划过一道死亡的阴彩。是啊,如果人人

都像郎三一样,我和母亲就得长眠草原了。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害怕。我尽量压制住这种不吉利的想法。

    我说:如果有车过来,我就是给他磕头,也要请他们帮助!

    要是有车过来......妈给你磕头去......母亲的话如硬在喉。

    我心如刀绞,有股温热涌向眼底,我落泪了。母亲这是责怪自己。我善良而慈祥的母亲是因为疼爱她的儿子才遭此大难,我怎能不为这真挚的母爱而动容!

    我沉默不语,惟恐母亲听出我那不争气的抽泣声。沉默,又是一段漫长而苦难的剪熬。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我试图动了动大腿。大腿已经抬不起来了。冷气已浸麻了我大腿上的每根神经。我用手擂了擂大腿,没有明显的感觉。我对母亲说:妈,你活动一下腿脚,看能不能动弹!

    母亲在车内踩出两声闷响,看来母亲的抗寒能力比我强些。母亲说: "你的腿是不是不能动弹了?

    我说:没事,冻麻了! 

      

石宣家庭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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