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电影,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七十年代——我的童年时代,村里还没用电照明,没有收音机,更没有电视。傍晚之后,除了捉迷藏、挤油油、搬弄石头瓦块做游戏之外,唯一令我们兴奋的声像娱乐享受就是看露天电影了。
那时侯,县电影公司有流动放映队,每隔一个月左右,各个村里就能放映一次电影。每天晚上,我们总忘不了静静地侧耳细听,只要听见“电锅”(发电机)发电的声音,或者喇叭声响,即使跑上十几里路,大家总会相约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直到声源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最终找到电影放映场地。有时等跑到地方,电影都放映一半了。也有的时候,听说某村放电影,结果去了之后没有,回来后,没去的人往往急着打听:“什么电影?”“《白跑路的战士》!”一听都知道,白跑一趟!
那时侯,好象电影拷贝紧缺,常常两村同时放电影,却只有一部片子,只好一村先放映,放完一本,再由专门人员骑自行车跑一二十里路送到另一村放映,那叫跑片。人们对跑片的人很崇拜,也很尊敬,跑片的人一来,观众总是前呼后拥,主动让道,——没有他们,往往看不成电影啊!
到各村看电影,时间晚了,我们小孩子往往害困,但即便是眼皮再打架,也得坚持到最后散场,为的是亲耳听到最后的广播:“今晚电影到此结束,明天晚上到××大队(村)放映!”
要是某一天自己村里放电影,那是再高兴不过的了。全村老少,像过年一样高兴,那种自豪感,不亚于现在获得奥运会主办权的东道主。下午,学校提前放学,太阳还老高,孩子们就去占地方。如果谁家的门前有宽阔的场地,被放电影的人员选中了,这家的孩子能高兴得蹦起来:“俺家门前演电影了,俺家门前演电影了!”跟他家放电影似的,到处炫耀,关系恨不错的同学好友还能被邀请到他家的平房顶上去看,要是夏天,没有任何遮拦不说,房顶上,凉风习习,边看电影边凉快,那才真叫——爽得歪歪!
每次放电影,银幕的两面,都人山人海,挤满了观众。我们最爱选靠近放映机的地方,一是因为这里正对着银幕,看电影不偏,二是能清楚地看工作人员换片子。长条的胶片一放就能动起来,我们甚感奇怪,里面的人物还能说话,真是邪门!有时候挤了片子,放映人员就将胶片掐断一截,散场的时候,我们就赶快在地上找被丢弃的胶片,拿在手里,跟得了宝贝似的,在伙伴面前炫耀。
那时候的电影,多是爱国主义战争片。大家见面最关心也是谈论最多的就是:“哪边胜利了?”“咱这边的。”那时候,爱憎分明,“咱这边的”,意思就是八路军新四军队伍,只要是国产战争片,都是“咱这边的”大获全胜。我们跟着兴奋,跟着欢呼,自豪感油然而生。很多时候,即使连续半月在各村放映同一部片子,也会寻了去看,几乎一场不落。所以,一部片子看上七八遍甚至十几遍是常有的事。在我的印象中,看得最多的电影是《雷锋》、《白毛女》、《烽火少年》、《闪闪的红星》、《苦菜花》、《地雷战》、《地道战》、《打击侵略者》、《南征北战》和《渡江侦察记》。我们写作文,也往往联想到电影里的人物故事。比如,谈遵守纪律,常常联系电影《打击侵略者》里一位志愿军战士潜伏在敌人阵地上,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而暴露目标,一动不动地趴在敌人的燃烧弹引起的烈火里壮烈牺牲的故事;谈爱国,就讲董存瑞、黄继光;做好事,常常想起雷锋。小时侯的爱憎观念、是非观念的形成很大程度上都受了当时电影的影响。
《林则徐》是我小时候本该能看但后来一直没能看到的片子。一个冬天的下午,伙伴们招呼着去邻庄看《林则徐》,可巧那天母亲感冒发烧,“你去看电影吧。”母亲说。我却放心不下母亲,伙伴们都走了,我最终在家陪着母亲,点柴火给母亲取暖,给母亲端水吃药……所以在母亲过世多年之后,不能再为母亲尽孝的我,那一次母亲病床前的陪伴,稍微能减轻一丝我内心的遗憾。
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电影,也不知放映队上哪去了,我那个盼呀!晚上,我就自己在家里“放”起了电影,这也是我那时候的一项“发明”:在大桌子横撑上,挂一块方形白手帕,把家里照脸用的镜子放地上,将桌子上油灯的光亮反射到手帕上,然后拿事先铰好的图样在镜子面前晃来晃去,手帕上就有阴影在动,母亲给我铰的小兔子、青蛙、小狗、小鸭子,还有树呀花呀之类的,都是“银幕”上的景物,我先是邀请邻居小伙伴来看,后来竟吸引来村里很多小孩子。每天傍晚都有孩子到我家来问:“今天晚上还放不放电影?”我就模仿着放映人员的样子一场场放给他们看,给了他们,也给了我自己无穷的乐趣。
岁月是一条河,流去多少悠悠往事。老电影,一个个镜头,随着胶片的滑动,放映在我童年记忆的银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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