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我在县城读高中时,我的一个奶奶经常托付我回家(农村)时告诉我的叔叔———她的儿子下雨天要关好窗户,到了晚上要反锁好大门。她不时向我抱怨,养儿养女真不易,儿子都快40岁了,还要她操心。其实我觉得,我这位叔叔更不容易,因为到了中年还不能自立,生活对他的考验将在我的奶奶过世之后变得更加严峻。
其二:我在清华读书的弟弟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有机会听到他不会向父母表露的烦恼。他说上大学之后他发现20多年来,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干,不会洗衣服、做饭之类倒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在交际经验和社会经历方面落后同龄人好几年,增加阅历尽快成熟成了他最大的愿望。我知道这都是我叔叔和阿姨“代劳”的结果,为了节省弟弟的学习时间,他们包办了弟弟所有课外的事,同时几乎禁止了他所有兴趣的发展以及对生活的各种参与。
现在,问题出现在我们面前,当我们满怀爱心地为孩子提供什么、代劳什么或者帮助什么的时候,这些是否真的对孩子有益?
答案十分肯定,类似于上面的做法有害无益,得不偿失。道理十分简单,因为我们无法一辈子叫孩子起床或者提醒他关窗户,那么我们就应该教会他们自己做这些。因为总有一天孩子要自己开创生活,我们就不能禁止现在孩子参与和尝试各种生活。同样,我们无法永远帮助孩子,那么我们对孩子最好的帮助就是帮助他们学会自我帮助。
自立是孩子的需要
2001年的冬天,《燕赵晚报》以通版的形式报道了一个悲剧故事。题目叫做《王威,你可听到你的妈妈在哭泣》。大体内容如下:王威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就受到两代人的完全呵护。家人不允许孩子随便下楼,到后来王威习惯于不下楼。所有的事情都在家人的安排下进行,从上学到参加工作,再到恋爱。家人无比溺爱着王威,王威也理解并感激家人的爱。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王威越来越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感到自己好像一个爱的玩偶。这种痛在他的内心深处暗暗滋生、生长,最后到了王威不能承受的程度。心理上长期的压抑和痛苦,最后演化为王威的神经系统异常。家人带着王威奔走于全国各大医院,均没有改变。后来,家人带着王威走进心理门诊。心理医生建议让他的父母给王威创造一些自主、自立的条件。王威的父母遵从医生的建议,王威的情况也有所好转。可是,毕竟积习难改,不久王威又旧疾复发。几经反复,经过痛苦的抉择,王威给父母写了一封长信,决定离家出走。于是,在王威与家人含着眼泪吃完最后一次晚饭后,王威拎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
从王威出走到这篇报道的发布,已经有三年的时间,家人没有收到王威的一丝音信。王威毫无社会经验、生活不能自理,再加上他那内心巨大的痛苦,王威的下落不能不让人揪心。报社为此组织了一次家庭教育的研讨会,我应邀参加,在会上我发表了如下的意见:
我们可以根据王威的经历推断,王威的内心肯定存在极度的压抑。我们想,一个从小没出过远门,一个连大院门都不愿出的人(不愿而不是不敢,不愿证明他已经习惯于不出大门),从来不会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的人,他被社会接纳的程度有多高呢?作为一个社会人,如果不被社会接纳,如何被自己接纳呢,无所适从的王威又如何确立自己的自尊和自信?而且我们知道,王威18岁就参加了工作,介入了社会,那么这种不被社会接纳的困境和矛盾很早就出现了。据说王威是敏感、有悟性而略显软弱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样的人肯定对自己的处境以及别人的评价极为敏感,而且惯于自省,我们从报道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王威的自责和负罪感。同时,我们又知道王威是缺乏独立能力和软弱的人,而且他的失控证明了他自制力的低下。习惯性的依赖心理、意志的薄弱、必要能力的缺乏与强烈的自立需要和愿望形成了尖锐而不可调和的矛盾,这对矛盾由来已久,而且异常强烈,这个时候王威的自省习惯和超人的悟性反而让王威精神上的挣扎更加痛苦。至于王威的“无病之病”,倒没什么奇怪的,因为长期的心理压抑和不适,造成生理上的异常这是很常见的事。只不过这成为王威心理问题恶性循环的一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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