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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兰教育给教师和父母的45堂必修课

14年前 [08-16 13:40 周一]

 

芬兰教育给教师和父母的45堂必修课

内容简介:
    作者以长年旅居芬兰、身为两个孩子的家长,透过孩子的求学过程及亲身体验,实地探访芬兰学校、参与教学研习、回溯其历史及教育改革之路。芬兰教育经过不断革新,尽力帮助每个孩子找到自己人生最适当的位置,让行行都能出状元,让社会全体民众的素质整体提高,芬兰教育的确做到了!作者在书中说:芬兰坚持做自己在行的事,回归根本、为生民寻找可长可远路径的心,为许多茫然、迷途、忧心、苦恼如何为下一代找出教育基本意义的国家与人们,提供了一个深深研思的模式与指引。从芬兰教育身上,你看到的是一份反璞归真的求本精神,是一个社会自我成长、自我负责的价值观。全书没有深奥的教育论述,没有教条式的文字,有的是发自内心的认同、感动及震撼。

第一部分 [分卷阅读] 
第1节:让所有事物回到根本面(1) 
第2节:让所有事物回到根本面(2) 
第3节:让所有事物回到根本面(3) 
第4节:医师和厨师一样伟大(1) 
第5节:医师和厨师一样伟大(2) 
第6节:医师和厨师一样伟大(3) 
第7节:没有“最好”的大学(1) 
第8节:没有“最好”的大学(2) 
第二部分 [分卷阅读] 
第9节:以最少的力,做最大的事(1) 
第10节:以最少的力,做最大的事(2) 
第11节:以最少的力,做最大的事(3) 
第12节:优秀不是只有功课好(1) 
第13节:优秀不是只有功课好(2) 
第14节:优秀不是只有功课好(3) 
第15节:资优,使别的孩子受挫(1) 
第16节:资优,使别的孩子受挫(2) 
第17节:教育,是给每个孩子的(1)  第18节:教育,是给每个孩子的(2)  第19节:教育,是给每个孩子的(3) 


第一部分 第1节:让所有事物回到根本面(1)

    第一章社会价值,是一切的基础

    01让所有事物回到根本面

    盯着芬兰教育评比的人们该好好思索,追求与学习那个绝对第一的用意在哪里?是学习她背后动人的精神与追求人本的价值,还是只为了学她得第一的“技巧”?

    一个午后,在芬兰举办的国际研讨会上,我遇见几位亚洲来的学者;他们问我:“你认为芬兰教育好在哪里?”

    “嗯,好在……很人性,也很务本。”我缓缓说出心中想法。

    他们接着问:“怎么说?”

    我知道他们必定有此一问,就接着说:“因为她不矫揉,不做作,不为了要去‘赢’而教,不为了要‘争’而争,不去‘分化’孩子,不把孩子‘贴标签’,不做无谓的较劲,这其中包括老师、孩子,更包括了学校。”

    “可是,要怎么做到呢?”

    我回答说:“这得让一切事物,回到根本面!”

    这问题该如何回答得更中肯、更清楚呢?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从思索教育的本质,仔细去了解什么是教育?什么是义务教育?什么是社会的根本价值观?让一切从观念和想法上去着手。”

    除此之外,当然,教师的培训与养成绝对也是重要的一环,因为任何改变要能成功、长远,必须要有适当的人才与资源的顺利接轨。

    但是,教育改革的关键,还是在于整体社会如果能多一些思想的改变,以及整体观念的扭转,让原本狭隘功利的价值观更趋向多元、开明,或许,整个改革过程才会更正常、顺利些,孩子们的养成生涯与求学过程,也会更快乐与有弹性。

第一部分 第2节:让所有事物回到根本面(2)

    这几年来,我总是在想,或许二十一世纪初,芬兰教育的崛起,正好提供了许许多多的国家和人们,有机会去思索一种不一样的思维。与大家习以为常要“拚”要“赢”的那种功利至上主义相比,芬兰这种反其道而行的教育模式,让孩子不需要用“硬拚”的弱肉强食,也能有自己的前途。

    芬兰就像是雨后天晴时的那一道彩虹,为雨雾阴霾的天空,投下一道七彩的光明,让我一再去思索,为什么全民不用案牍劳形、拚死拚活,不用汲汲营营、只想要“赢”,国家也能有国际评比名列前茅的竞争力?人民的素质与养成、社会文化的气息也不落人后?

    而她为什么不使用众多国家与社会笃信的“菁英教育”,却能成功打造出一个整体水平既高又平均的国力?

    她所走出的一条路,是教育体制不去选取可能连十分之一都不到的所谓“菁英、资优”为主力,而以平等的“全民都是菁英”的国家义务教育兴学方式,把其他社会与国家吝于投注资源的十分之八广大学生,都尽全力去教好、去培养起来;其结果,必然会比只有那区区百分之十的所谓资优生,整体教育水平更为出色。

    或许,终有一天,在各国纷纷加强自己学生的各种评比基础之后,芬兰教育不再是全球第一,那她可能就不会被争相学“第一”的亚洲国家所注意。不过在此之前,盯着芬兰教育评比全球优异的人们或许该好好思索,追求与学习那个绝对第一的用意在哪里?是学习她背后动人的教育精神与追求人本的价值,还是只为了学她得第一的“技巧”,而终于赢得一时而沾沾自喜呢?

第一部分 第3节:让所有事物回到根本面(3)

    各种各样的排名统计,总会因为不同的主、客观因素而起起伏伏。但是教育的本质与概念,却永远不是任何排名所应该去影响的。教育的本质与概念,应该比赢得第一名来得更重要、更有意义吧!而北欧芬兰“以人为本”的基础思维,正是不断迈向永续经营的新世代人们,最值得思索的教育课题。

    在北欧,你我没有比任何人更伟大,也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任何人再伟大,也绝对比不上自然伟大。望着湛蓝的天际和林间赭红色的枫叶,芬兰四季里的冬,已经又在不远之处悄悄迫不及待地现身了,“伟大”的人们,真心想要改变大自然与天候的运行吗?

    行走在赫尔辛基的海湾公园里,看着活蹦乱跳的野兔和在树枝间奔跑来去的花栗鼠,在绿地覆盖面积全球名列前茅的这座城市公园中,无拘无束地与游人擦肩而过。

    两旁森林里一株株高耸的树木,虽然即将在冬季里落叶至光枯,但我知道,下一个春天,它们又将再吐出新芽,欣欣向荣起来。

    万物在北国,让来自亚热带的我,看到了宇宙生生不息的鲜明;也让我了解到,违反了自然,将孩子在懵懂向学的时期,就大笔一挥地分了类,到底是一定会使社会发展得更为美好、快乐、完善、健全呢?还是随时等着大自然地反扑?

第一部分 第4节:医师和厨师一样伟大(1)

    02医师和厨师一样伟大

    在芬兰,国会议员不会比厨房的阿姨更了不起。大家各司其职、各有所长。

    这不正是“职业无贵贱、行行出状元”的开端,也是人人相互尊重的起点!

    每年的三月天,让北国人们不自觉多了几分欢欣鼓舞。眼见日照时间逐日增长,代表即将与漫漫严冬挥别。人们随着天际日趋开朗、夏令时间开始调整、亮眼瑰丽的蓝天日光逐渐现身,而真心向往着晴天艳阳的来到。一个三月天的大清早,我来到了赫尔辛基市芬兰湾旁的哈卡岬(Hakaniemi)区一栋古色古香的百年建筑里,参加一场芬兰国家教育委员会(TheFinnishNationalBoardofEducation)所举办的国际研讨会议。

    一位日本教授在回廊上看到我,跑来说要问我一件事,然后吞吞吐吐、语重心长问:“为什么在芬兰最受敬重的职业是老师呢?”随后她很客气地又问:“怎么不是医生,或是律师呢?”

    接着她说:“知道吗?在日本……”她还没说完,我就接上说:“是医生和律师……”她既困惑又腼腆地点了点头。

    这个亚洲社会有点习以为常的问题,到了芬兰,或许真该改为:谁说一定是医生和律师?

    有时我以为,医生固然伟大,但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职业,像是不同的螺丝钉,组成这个社会,每颗都一样重要。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北欧住了六年,还是因为在不同国家待过,我心底那股声音,总是强烈吶喊着。

    记得有一回,我在芬兰的国会大厦和一位资深的教育委员会参事餐叙,她谈起芬兰社会对“人”的尊重,以及“平等”的真义。这位走过将近一甲子,看着芬兰从沧桑到发展的资深专业行政官员,指着大厅里熙来攘往的人潮,真诚地对我说:“在这里,国会议员也不会比厨房的阿姨更了不起。议员或部会首长,只不过是有不同领域的专长罢了。大家各司其职、各有所长,相互尊重。”

    希望能做到“相互尊重”的这种想法,在芬兰与北欧各国可说是如出一辙。北欧社会一直相当重视“平等”,就芬兰整体社会价值观来说,无论是从事哪一种职业,只要将自身的工作做好,就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第一部分 第5节:医师和厨师一样伟大(2)

    每隔三、四个月,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请人来家里帮忙大清理。这些专业的清洁人员一行两人,两个小时内就能清扫得焕然一新,我和女儿都觉得他们实在太棒了,比我这个“主妇”能干许多!

    以芬兰的工资水平,相较于我写稿、写书所能赚到的钱,可真是远远比不上他们。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做到了我不很擅长、无法花费心思的事,对我和家人的生活,在必要之时提供了最直接的协助。两位女儿也对他们竖起大姆指,打从心底佩服。他们赢得了专业上的地位与肯定,不论他们的出身背景、不论他们的教育程度。

    只要做得好,就得到应有的报酬与肯定,这不正是“职业无贵贱,行行出状元”的开端,也是人人相互尊重的起点!

    我不时会想起一位芬兰专栏作家席马能(PekkaHimanen)于2007年9月在英国《金融时报》(FinancialTimes)上所写的一篇文章,其中记录一段芬兰前任总理,后来当了总统的凯寇能(UrhoKekkonen)与一位清洁妇人(作者席马能之母)的对话:

    一晚,清洁妇人正在打扫总理的办公室,总理突然回来了,让妇人一时慌张起来,但总理却说:“很抱歉,我打扰到你的工作了。”

    凯寇能总理又继续说:“芬兰能有今天的成就,正是因为有像你这样愿意全心投入,奉献于工作和家庭的人。”

    他如此平等地对待这位妇人,让她长期以来的梦想得以实现:“我身为人的尊严,就是希望能够获得别人平等地对待。”

    或许,亚洲的父母与社会观念里,总是希望孩子们将来能从事很有“钱途”的工作,或当个稳定的白领、工作不要太辛苦,因此父母会先设想哪个职业是“铁饭碗”、哪个行业有前景、有社会地位等,为孩子勾勒一个看起来美好的未来,但却没有真正静下心来去了解:孩子的兴趣何在?孩子的性格与学习过程适不适合这些职场选项?甚至孩子是不是真心喜欢这份职业?

第一部分 第6节:医师和厨师一样伟大(3)

    有一次我在芬兰中部的一个小镇上,参加完音乐比赛,和一群家长、朋友与身兼老师的芬兰音乐家共进晚餐。边吃边聊之间,我问了在座的五位芬兰人,为什么当初会选择念音乐,或是当老师?

    他们听了一起侧头看我,又互相望了望,看来我似乎又问了一个他们不视为问题的“蠢问题”。我补充说:“是因为父母的关系吗?还是父母帮忙选择的?”

    五位芬兰朋友,这时竟信心十足且异口同声地说:“那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当然,芬兰的社会福利制度相当完善,只要任何人完成缴税义务,日后都可依据自己过去的工作年资,领取退休金,并享有国家医疗和社会安全照顾。因此,庙堂之上和清洁打扫的人,皆是纳税义务人,实在没必要在职业地位上一较高下。

    当社会上多数人都能安定地工作、放心地纳税、安心地退休,那么到底要从事哪种职业,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成长中的学生对未来志向的选择,也就比较能依照自己真正的兴趣去发展。

第一部分 第7节:没有“最好”的大学(1)

    03没有“最好”的大学

    芬兰没有人人心中非念不可的某A大,这种亚洲社会最喜欢标榜的“第一志愿”,只希望给想念书的孩子一个不断学习的机会和环境。毕竟任何人念书,应该都只是为了自己。

    去年年初,一位从台北来访的朋友跟我嘀咕着说:“唉,现在台湾大学这么多,却好像只有三所可以念。”朋友随后马上又补充了:“不是啦,我是说,大家都认为只有那三所才是‘大学’啦……”

    在海外几年,听到这话,我第一个反应是:天啊,这是什么样的价值观呢?几十年来的教育改革,如果到现在反而更趋向M型的升学至上思维,那几代以后的孩子不就会愈改愈苦,也更不知为何而念,为何而选?

    可想而知,未来的父母们当然会更烦忧了。

    还记得有一回,一位A大的教授笑着跟我说:“现在的大学,只有A大的学生可以教。”当时我只是笑了笑,当他是说玩笑话,听听就算了。

    但写完第一本书《没有资优班》之后的几个月,我心底却还不断地回想、思索这些愈来愈觉得匪夷所思的言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呢?

    如果“只有三所好学校”的理论真的成立,那其他的必定是废人烂校啰?其他的孩子们必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啰?如果孩子只因为受测当时,“智力”成绩表现差了点,就被贴上标签、打入冷宫,那这样的教育体制,到底是在作育英才,还是“毁”人不倦呢?当老旧颟顸的教育体制,面对那些有自己想法、不照着体制规范直线奔跑的孩子们时,是该因材施教,找出适合他们的教育方法,还是只想省事地直接把他们划入“后段”呢?

    对于不会念书的孩子们,我们不是该多给予一些鼓励、赞许,而非不断地嘲讽、责怪他们拖累了学校的升学率?

    记得一个仲夏日的傍晚,我和先生正在看网络上的台湾新闻越洋直播。一位年轻的电视台记者在采访一位考试分数足以上台湾最高学府,但因为本身志向最后选择位于新竹另一所知名大学的高中应届毕业生。这位记者劈头第一句话就直接问:“你没有选择A大,会不会后悔?”

    当时在世界另一端的我们听到这问话,差点没有从座位上摔下来。我俩互相看了看,大笑且嚷嚷叫着:“哇塞,那是什么问题?!”

    记者这样子提问,在北欧国家应该会引起公愤吧,因为这明显是一种“歧视”。

第一部分 第8节:没有“最好”的大学(2)

    后来在芬兰遇见一位从台湾来的私立院校教授很无奈地跟我说:“这种问题,正是反映出我们的社会价值观啊。”

    是什么样的体制,和什么样的教育风气,造成了这样可怕的观念?是什么样的环境与养成方式,让一个国家和人民无法很有自信地说:我们的学校都很好。不管孩子在东南西北哪一处,不论念哪所大学,水平都不会差太多!

    在约瓦斯曲莱大学进行访谈时,教育主管学院(InstituteofEducationalLeadership)的阿拉瓦(J.Alava)院长和我谈起自己两个孩子以前的求学情况。他开怀地说:“我女儿选择了普通高中,但我儿子是志愿去念职业学校。他中学毕业时,对于电机方面的职业课程很感兴趣,所以在职校拿了个职专学历,毕业后在造船公司工作一阵子后,又想再继续研读电机方面的知识。”

    他接着说:“我很赞成,所以他后来继续到应用科学大学念了电机学士学位。”

    随后他又说:“你猜他后来怎么样?”

    我忍不住抢答:“他说,要再去大学进修?”

    教授大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是啊,芬兰现在的教育体系,就是希望让学生在未来学习路上更具有弹性。

    “他说想当老师,所以就再到土库大学念了一个教育相关的硕士学位,主修物理和数学。他现在有三个学位!”教授将职校毕业的专业证书,也算在其中呢。

    他接下来说:“所以在芬兰,我们希望给想念书的孩子,一个不断学习的机会和环境。体制只会愈来愈有弹性。毕竟任何人念书,应该都只是为了自己啊,不是吗?”

    我笑了笑说:“是啊。”

    在芬兰,全国平均约有六成的中学毕业生选择继续念高中,近四成的孩子会选择读职业学校,只是各城市与地区的就读比例不一,但就读职校的比例已经明显有逐年增长的趋势(注3)。

    如果你问芬兰的父母或孩子为什么念职校、念高中,绝大多数人都会说,是孩子自己的决定。或许每个家庭的背景与文化传统都不同,但是最有趣的是,他们不会全体一致地以考上某A大,或是某A中为受教育的目标。老师不会如此,学校更不会这样做。因为学习生涯志不在此,所以芬兰没有人人心中非念不可的某A大,或是绝对性的某A中,这种亚洲社会最喜欢标榜的“第一志愿”。

    没有必须赢过别人才能进入的第一志愿,那就不会在教育的初始阶段,设定一个注定要扭曲学习心态的目标,而能平实地以孩子未来想从事的志趣,做为长期教育的基础,父母与师长也就不会被教育“绩效”所蒙蔽,不被“升学率”高低所牵引,而较真挚地以孩子们的材质、个性为出发点,设计、执行整体良善的教学内容和教育制度。

第二部分 第9节:以最少的力,做最大的事(1)

    04以最少的力,做最大的事

    一个坚实的国力来自健康生活的国民。

    芬兰长期以来让全球刮目相看的国家竞争力,不过是让人民正常教育、正常选择志趣职业、正常上下班,如此简单的方式,所建构起来的。

    一回研讨会结束,正要离开会场,发现整栋大楼安静无声,一位同行的日本教育界教授惊讶地问我:“人呢?”

    我说:“都下班了。”

    她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说:“怎么这么早?”她看看表,还不到下午五点。

第二部分 第10节:以最少的力,做最大的事(2)

    我浅浅笑着回说:“是该下班了。芬兰有些公司采弹性上下班制,有些人八点来上班,下午四点就可以下班了。”

    “我女儿在日本,每天晚上十一点都下不了班。”日本教授若有所思地说着。我知道,亚洲的职场习性,加班是“常态”,准时下班反而被视为一种“病态”,代表不认真、不尽责。其实,这个“常态”是自小就必须晚上补习或上辅导班到深夜,将“病态”慢慢扭曲而成的。当我们觉得北欧人不可思议时,他们大概也对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吧!

    有时,计划要来芬兰采访的台湾朋友会问我,可否约在周末进行访谈?说实话,这话我还真无法向芬兰人说出口,因为除非必要,周末可是不能打扰的一种隐私。我记得英国大使馆的周末或假期时,办公室总机的电话录音机会说:“以上周末值勤电话,除非是性命攸关的紧急事故,才会进行处理。”英国使馆的朋友也说:“Comeon,周末假期,是一种不可打扰的人权。”

    当“节能、减碳”口号喊得震天价响时,在台湾的朋友说办公室空调温度调升了数度,让一向极为怕热的他直喊不舒适。我跟他说,其实只要正常上下班,就能直接减少电灯、冷气和洗手间的使用,不就能节省成本了吗?只要把大家的生活调回正常,而不继续把病态的超时工作、加班卖命当成“常态”,不就得了吗?

    记得先生以前工作的地方,想休假必须很低调,甚至更早期还得看长官的脸色。休完假回来,还可能会被人投以鄙夷的眼光,彷佛在说:“你们年轻人喔,真的是……我们以前可都是不休假的!”而在外商公司工作过的我,最先开始适应的,就是年初时大家就会把今年希望休假的日程预先规划、讨论好。两种不同的文化与生活习性,带给我莫大的冲击与思考。

第二部分 第11节:以最少的力,做最大的事(3)

    亚洲社会的习性与职场,似乎正是自小习惯的延伸,这与北欧社会习惯要正常生活、正常工作、正常休假的基本出发点很不同。就是因为身处于必须要把休假及早规划好的文化中,所以北欧人民就养成事情必先规划、联系好的习性。而计划型做事、长远式思考所带来的观念,以及所建构起来的教育、社会、法律、文化体制,就在国家发展与国力养成上形成稳固的基础。这和亚洲社会夙夜匪懈、案牍劳形,甚至经常引起“过劳死”的伤感,有很大的不同。

    当然,有些亚洲人可能会很不屑的认为,北欧国家就是办不到!她们的人民太注重享乐了!

    一位长期在日本工作的朋友来到北欧工作多年后,心有所感地谈到亚洲国家的“竞争力”,总是建构在不顾自身的健康与人生,以焚膏继晷、日夜操劳的方式,牺牲“小我”来成就所谓的“大我”。几经北欧多年洗礼后的他不免有所感慨地说,唯有健康稳定的“小我”,才能发展出坚实的“大我”啊!

    芬兰与北欧,长期以来让全球刮目相看的国家竞争力,不过是让人民正常作息、正常教育、正常选择志趣职业、正常上下班、正常休假,“以最少的力,做最大的事情”,如此简单的方式,所建构起来的。一个坚实的国力来自健康生活的国民,或许正是这个道理吧。

    曾任芬兰外贸部长要职的莱托玛琪(PaulaLehtom?ki)女士,上任时年约三十岁,没多久发现怀孕了,就和总理与内阁请了八个月的产假和育婴假。而且总理还帮她找了一位代理部长,八个月之后再将职务交还给休完产假准备复职的妈妈部长。莱托玛琪女士在下一任内阁转任环境部长时又怀孕了,再度请了八个月的产假和育婴假,总理一样帮她找了一位只做八个月的代理部长。

    这在亚洲社会里可能吗?八个月?八星期都已是“太超长”了吧!可能八十天就会被要求“卷铺盖”!要做部长的人多的是,哪轮得到休息了八个月的人再回锅?

    莱托玛琪女士在休完第一次产假和育婴假之后,以外贸部长身分同时担任芬兰的欧盟事务部长,因为当时芬兰出掌欧盟轮值主席国(每半年轮一次),她不仅要做好离开八个月的外贸事务,还要协调芬兰与欧盟的主席国职务,筹办好几场欧盟国家间的元首高峰会,以及欧盟与亚洲国家间的十几场元首高峰会。没出乱子、没有差误,当然这不完全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但她就在那个职位上,负了该负的责任,做好该做的事情。总理和内阁、国会,没人质疑一位刚休完八个月产假和育婴假的妈妈无法任繁理巨。

    “竞争力”,应该是一种以全民健康成长为基础的国力建构,而不是要大家从小牺牲奉献的扭曲。北欧社会的平等教育、社福至上,似乎给了人们另一个反射镜:国家社会的稳定根基,是否更该以长远的角度来看待呢?

第二部分 第12节:优秀不是只有功课好(1)

    05优秀不是只有功课好

    女儿常会说,谁的网球打得真好,谁的体操真棒,谁又会打爵士鼓等。她说起这些同学间的“兴趣”与“才能”,就像是我们在谈着谁的学业成绩比较“优秀”般!

    “蓁蓁,阿嬷担心你回来台湾的中文喔……你以前的幼儿园同学,那个蕾蕾,还有慧慧,她们现在都很优秀!”

    “阿嬷,你说什么啊?”大女儿似懂非懂,阿嬷又说了一次:“我说,她们很优秀啊!”

    “什么叫优秀,阿嬷?”满脸困惑的蓁蓁歪着头问。我想阿嬷可能不知道她不太懂“优秀”这两个字的意思,就直接在一旁插嘴嘀咕说,就是指功课很好啦!

第二部分 第13节:优秀不是只有功课好(2)

    想不到,大女儿竟然直觉地答说:“阿嬷,功课好不叫优秀啦,那请问她们在音乐上表现也很杰出吗?擅长什么运动吗?有没有其他的talent(才能)或是hobbies(兴趣)呢?优秀不是只有功课好,应该还有某些特别擅长的东西,或是人格特质吧?”

    在一旁的我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剎那间,我倒是听傻了。

    其实,大女儿在她芬兰英文学校的同年级生中,如果根据一般人固有的看法,称得上“优秀”了,也就是学业成绩还算不错。这是因为她本身对于成绩和各方面表现,自我要求都蛮高的。不过她觉得这是非常个人的事情。在学校,老师也从来不会去特意宣扬,某位学生或某个班级的成绩多好,或是把哪位同学、哪个科目是几分,当成任何负面教材的示警。

    所以,相当有趣的是,同学之间不会特别佩服成绩好的孩子,反而对于具有不同才能或兴趣的孩子更为欣赏。像是女儿常会说,谁的网球打得真好,谁的体操真棒,谁又会打爵士鼓,又会花式溜冰等。她说起这些同学间的“兴趣”与“才能”,就像是我们在谈着谁的学业成绩比较“优秀”般!

    这个阶段的芬兰义务教育,没有必须公布谁是“第一名”的压力,也不需要刻意由校方或师长去“点名”谁成绩优秀、谁又需要“见贤思齐”的鞭策。有些学校唯一有点“表扬”意味的,就是如“年度风云学生”(StudentoftheYear)的选拔。基本上那是由同年级学生票选出来的,所以“成绩最为优异”不是唯一选项,而是由平常最受多数同学喜爱与认同的人获选。这样的孩子通常EQ不会太差,学业与兴趣各方面也都能平衡发展。孩子眼中的“好”,就是那么直觉、那么生活化。

第二部分 第14节:优秀不是只有功课好(3)

    蓁蓁说的一点都没错,也不禁让我静下心来想一想:为什么长期以来,只有功课好的人,我们才称为是“优秀”呢?

    在北欧生活了这几年,她所教会我的不仅仅是以不同视野角度去看人生价值、看学习真谛,连带也让我去深入思考一直以来大家已经习以为常的思维框架,和对待孩子们的“标准”。

    蓁蓁在芬兰小学六年级结业时,拿到了学校的奖学金,但因为期末当天家里有事,所以她一直到七年级开学后才拿到了那份奖学金,和一座由同学票选出的“年度风云学生”奖杯。

    开学第一周本来想要领取的奖学金,却因为校方忙,此事又多搁置了一周。

    有天我开车的途中,蓁蓁突然说:“妈咪,我拿到的那份奖金,会不会是某某科目的最佳进步奖?”

    这话让我满惊讶的,于是问她:“你们还有科目进步奖?”

    她笑着说:“妈咪,你不知道啦,我们同学曾经拿过的奖学金有很多种:有表现良好的、有某科目进步很多的鼓励奖,还有人因为和班上同学们格格不入拿到超级信心鼓舞奖呢,另外老师也会根据不同情况给予特别的奖喔……”

    她一路很开心地说着,但最后她悠悠说出口的一句话,最让我感触良多,她说:“我认为这些奖都很好。”我停了一会儿,开玩笑地问她:“为什么呢?以前你不是只要某科目没拿到九分(满分为十分)就快要哭了?这回竟然会说自己的奖学金可能是某科目进步最多奖?”

    她看看我,然后说了:“因为我觉得这样是很公平的,奖励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不只是成绩好才有奖。这对其他多数同学来说是很大的鼓励。”我心满意足地拍拍她的手,赞美她说:“你能这样想,绝对是你最大的福气。”

    小女儿就读的赫尔辛基瑞苏中小学的校长曾经对我说:“我们从来不会因为孩子的成绩是最顶尖的,而发给他奖学金,而是从不同的角度来选取。有时候,我们会从班上前五名之中来挑选,但也会依照不同的科目进步情形,或学习过程展现的特质,来分析这个学生有无实质的收获。”

    她接着神情更严肃地说:“如果一个孩子的分数比别人低了一些,但却拥有其他人所没有的人格特质,或更好的同侪合作能力,或更佳的人缘等,老师就会很希望这位学生能得到实质的奖励。所以,我们绝不会只以学期分数或科目成绩为单一标准,去评断谁比较应该被鼓舞。而是希望把这些为数不多,但能让孩子们很开心的奖金,给予真正合适与需要的学生。”

    后来,大女儿小六毕业拿到了三十欧元的奖金,拿到奖金的原因,不是如她所想象的是某一科目的进步奖,而是因为她被师长们公认为很有智慧、有领袖能力、人缘超好。她回家之后一直开心地跟我说着。

第二部分 第15节:资优,使别的孩子受挫(1)

    06资优,使别的孩子受挫

    成绩不是用来表扬、较劲或羞辱其他孩子的工具。

    芬兰教育者早就了解到,不要让孩子在幼年时期,就被大人簇拥着去一较高下,在心灵还不成熟的阶段,就学会恃宠而骄或打击他人。

    在我上一本书出版之前,为了书名和出版社透过Email来回讨论过无数次,快要定案之前,有天大女儿突然问说书名到底叫什么?我告诉她目前倾向以“没有资优班”为主,并用英文解释了一下。

    没想到她以英文脱口就说:“资优班不好,因为它会让其他孩子们很有挫折感。将资优班级特别标识出来,会让其他学生觉得自己既没天赋,又不资优(non-gifted、non-talented),也就是会让孩子认为自己只是个庸才、不够好。”

第二部分 第16节:资优,使别的孩子受挫(2)

    听到当时才十二岁的她居然能脱口说出如此深具同情心的话语,我一下子愣住了,甚至说是吓了一跳都不为过!我想,这样的评语,应该不容易出自从小在“竞争”环境下成长、习惯赢过别人、以分数论高下,考试成绩一向名列前茅的孩子身上吧。

    几周之后,我们来到挪威奥斯陆,顺道造访了朋友的家庭。无独有偶,当我们一起谈论起资优班这个话题时,朋友在挪威读了两年书的十八岁大女儿,竟然也脱口说出了和我家女儿几乎一致的论述与观点。

    我被深深触动,心底一直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教育,会让她们在如此年幼的时候,就去思考分班、分类将对孩子们的心灵造成什么影响、是否会让孩子对自我有负面评价呢?而又是什么样的教育体制和环境,会让这些孩子没有面带嘲弄说:成绩好的人去念资优班是当然;进不了资优班的人是自己“资质”不足、不够努力;资优班的人本来就比较厉害,进不了的人就是笨……

    为什么,这两位十二岁和十八岁女生的言谈之中,能道出对于社会公平与正义的诚挚要求呢?又为什么在一个高度强化“竞争”概念的社会下,资优生或菁英份子反而不见得会有这样的同情心与正义感呢?

    我对于孩子们能自然而然表达出这样的想法,心中竟产生了丝缕的敬意。我想,或许有一天,她们会进入一个讲求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竞争”就是一切的环境,因而改变了她们原先的心态和想法。

    但是身为一位母亲,只要忆起孩子们曾经有过“教育必须公平”的思维,心里总还是会有一丝骄傲吧。

    就大女儿来说,她在学校的人缘很好,学业成绩也不错,但却不会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因为她知道自己哪里还不够好。这个环境不鼓励大家只去恭维好学生,学校和老师也不会一天到晚说哪些学生成绩比较好,哪些人不用功,所以很差,因为成绩是学生个人的隐私,不是用来表扬、较劲或羞辱其他同学的工具。

    在芬兰,肆意公布孩子的成绩是极不道德的行为。即便是在大学,若教授选择公布成绩,也会建议采用匿名方式,主要是希望成绩高低的落点,只做为学生个人的参考,而不会被用来公开比较。

    就因为这样的环境,所以不会有“资优班”这种事存在,从制度面去造成不公平、不公义。芬兰和北欧的教育者们早就了解到,不要让孩子们在懵懂幼年时期,就被大人们簇拥着去一较高下,在心灵还不成熟的阶段,就学会恃宠而骄,或打击他人的恶习。

    这种不会在孩子小小年纪时,就只把学业成绩当成学习成果、评比排名的教育方式,让我看到了一种回归人性、尊重人权的养成模式,而它所散发出来的人文精神,也显现出人性中朴实的良善基本面。

第二部分 第17节:教育,是给每个孩子的(1)

    07教育,是给每个孩子的

    人都有弱点,但教育不是去再加深、强化这些弱点,来引发出教育的不平等,而是应该想尽办法去改进个人的弱点,同时不去为不同弱点的人,贴上“资优”与“后段”的标签。

    芬兰许许多多教育专家官员都曾不约而同问过我的一句话:“过度强调竞争的好处,到底在哪里?”

    其实,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发现,一个人的成功与否,背后实在有太多的因素,而成功的标准与定义也有各种不同的说法。同样的,一个孩子成绩的好坏,背后也有很多因素:每个人的开窍时机不同;每个人的出生背景、生活环境不同;每个人遇到的老师不同……即使同一班的孩子聪明才智都差不多,也会出现不同的学习成果,因此很难过早就用同一把尺去评定孩子的表现。

第二部分 第18节:教育,是给每个孩子的(2)

    2008年9月间,送了一本《芬兰教育全球第一的秘密》给小女儿学校的校长。她一开始就很好奇地问起书的内容,我有点腼腆地用英文解释了书名后,接着说“资优班”在你们这儿好像不是一个问题,在我们国家却是个很大的议题。

    “那,其他的孩子怎么办?”校长很具教育家关怀的心,而她也果真直接命中我最害怕的核心问题:不在“资优班”的孩子们,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下之后,问她:“校长,您的观点怎么和我十二岁的女儿一模一样呢?”她笑了起来。

    接着我再问她:“像您这些一路走来的优秀学生,在长大之后,为什么还会想到学生受教的立足点必须平等,还有教育体制必须公平正义这件事呢?”

    “因为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她想都没想就回复我。

    一个人的价值观,确实是来自于儿时的养成过程。但我们现今的社会,该如何要求一个自小就被视为佼佼者的孩子,在一路被捧为“资优”的情况下,长大之后面对周遭的芸芸众生时,能产生足够的同情之心呢?

    女校长提起曾经在英国遇见一位来自中国的女孩,这位女孩表示如果不是拿了奖学金来到英国念书,她恐怕从来没机会与卖面包、卖花的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校长感叹不已地说:“这种典型金字塔顶端式的教育方式,让那些一路从资优不断往上爬的人,最后不是成为医生就是律师,或者从事社会认同、能功成名就的职业。

    “但在芬兰,我们不会创造出这样的环境给孩子们,因为再资优的孩子,最后还是得面对生活与人生。若孩子以为只要一路保持资优,人生就会一帆风顺,一旦遇上比自己更资优的人时,那怎么办?孩子可以承受得起多少挫折呢?人都有弱点,资优的孩子也不例外,他们更需要适当的教育来协助。所以孩子们不论资优与否,本来就应该以‘正常’的方式,来走过各个养成阶段。”

第二部分 第19节:教育,是给每个孩子的(3)

    这样的想法,是芬兰教育界对于“资质优异”孩子的基本看法。综合数十位教育专业从业人士的谈话,让我得到这样极为深刻的印象:人都有弱点,但教育不是去再加深、强化这些弱点,引发出教育的不平等;而是应该想尽办法去改进个人的弱点,同时不去为不同弱点的人,贴上“资优”与“后段”的标签。

    这些年来,我深深感觉到芬兰以及北欧各国,都教导了我以更贴近人性基本面的哲学思维,来看待人生,看待自己的人生,也看待他人的人生。或许这些国家的人们很早就清楚,人生的养成与教育的过程并不容易,唯有平实、踏实、贴近自然,才是最能符合多数人利益的方式。

    不强调“资优”,不是反对“菁英”;而是不去让“资优”养成的过程,变成了日后自以为是的“菁英”,去鄙视其他不是资优一族的人。资优生已经比同辈中人多了一份精深学习的优势,教育体制是否应该再投注更多资源在他们身上,还是应该为学习上相对弱势的人,付出更多教育资源与关怀?

    拿“二十、八十”的理论来说就更清楚了。如果社会与教育体制用了百分之八十的资源,去辅助那些已经很“优秀”的百分之二十学生,那其他百分之八十的“非资优”学生,岂不是只能分得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教育资源?这公平吗?谁又有资格,去做这样的决定?

   

石宣家庭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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