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电视台消息(新闻调查):一群被称为差生的孩子,几位让学业困难的孩子摆脱困境的老师,爱与尊重让困境中的孩子重新找回自信,每一个孩子都需要尊重。
凯歌,十岁,曾在北京市某公立小学上学,因为学习跟不上曾多次转学,他的母亲著名学者李银河,为儿子学习困难没有找到好的方法而苦恼。
李银河(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 研究员):放学了老师都会跟家长讲每个孩子的问题,人家都八九十分就觉得问题挺大的,说怎么争取一百,好这位根本就,特别就交白卷恨不得就那劲。
刘畅,十二岁,曾在河北遵化铁厂镇某小学上学,由于完不成作业害怕上学,经常旷课回家。
宁玉红:她对学校好像特别紧张,特别害怕似的。
任景怡,十岁,曾在北京顺义区某小学上学,由于学习不好被当众罚站,产生严重的心理压力,不愿上学。
杨芸(任景怡母亲):在班上考倒数第一的话,老师就是让她站起来。
这几位跟不上学习的孩子,如今都来到了北京市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这是一家怎样的机构?孩子们为什么来这里呢?
记者:这些孩子一般在普通学校里边,会被人叫做差生或者是后进生,您愿意管他们叫什么?
李圣珍:我觉得站在孩子的角度,说他们在成长过程中遇到一些困难,他自己过不去,需要老师和家长帮助他们克服这个困难,过去这道坎儿,我觉得从本质上应该就这样,如果你非得说他是差生,你说他有问题,说实在的我都觉得不合适。
记者:那么回避掉那种差生落后生的说法,真的意义就这么大吗?
李圣珍:我认为意义并不重要,就是你通过对孩子的这种称呼,反映了对孩子的尊重问题。
李圣珍原来是北京通州区第二中学的高级教师,从教三十多年多次被评为市县级优秀教师,1994年李圣珍十六岁的儿子考上清华大学,引来周围人的关注,也因此亲戚朋友同事不断有人来找李圣珍,希望得到她的帮助,辅导自家在学习中遇到困难的孩子。十多年来,李老师不仅帮助北京的学生,全国一些城市的学生家长也慕名带着孩子来寻求李老师的帮助。
记者:你跟叔叔讲讲,你后来就是不在以前那个学校上学了是吧?
凯歌:不在了。
记者:那后来你为什么不愿意在那个学校上学了?
凯歌:因为那个学校不好。
记者:怎么不好?
凯歌:同学老欺负我。
李银河:因为他学习不好,然后小孩互相就会看不起什么之类的。
记者: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李银河:大概二年级,他就是说我是笨蛋什么之类的,我想肯定是别的小孩说他笨蛋,肯定是学习老学不会,然后被别人说。
记者:他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欲望,其实我挺着急的,你看别人都会我不会,这种着急的感觉他会有吗?
李银河:他有时候着急,他就也哭啊,我们给他做作业,那时候比如二加三怎么都不懂。
记者:就说二加三的时候,这么拿手指头比划都不行吗,这是二,这是三。
李银河:对,那时候必须得拿手比划,比如说一超出十了就完蛋了,超出十没那么多手指头,他不就比划不了,那就不行了。
为此李银河还曾带孩子去医院做过检查。
李银河:去给他查看他那是不是多动症自闭症什么的,都不是。
记者:也不是说智商什么有问题?
李银河:也不是。
记者:其实跟孩子聊天的时候,你发现他反应很灵敏的,就是只是觉得特别晚熟。
李银河:我觉得可能有一批孩子就是非常非常晚熟的,你比如说陈章良,九岁才上的小学嘛,人家也是大科学家。
凯歌从公立学校退学后,又进过私立学校,但是学习依然没有起色。
记者:老师眼中他会怎么评价这一类的孩子?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样的孩子。
李银河:比如说在一般的小学的时候,老师就特别嫌弃这种孩子了,因为他拉全班的分,就他一个人能把全班的分给拉下好多来,然后这个老师如果他的绩效和工资连在一起,你说他得多讨厌这孩子,是吧?特别恨不得就把他轰走那样的,我觉得最早的那个小学,那个公立小学就有点这样,就是这个一到晚上下学的时候,然后所有的家长都挨个讲。这个孩子怎么样,那个孩子应该怎么样,然后到他这儿就不怎么讲了,就没得讲了,他纯粹就是一个给老师拉分的一个人了。
记者:其实你心里挺期待听到这个孩子的情况。
李银河:对,就是我们孩子到底如果说他不会学学不会的话,他到底问题在哪儿啊?老师根本就无暇顾及,哪能管你这个就是最差的孩子是吧?
学习不好的孩子要承受巨大的压力,而这种压力的大小直接取决于周围人对他们的态度。
任景怡:月考的时候,我成绩考得比较不好,然后老师说你蹲班吧,有一种压力。
记者:老师直接跟你说的?
任景怡:嗯。
记者:然后你当时什么反应还记得吗?
任景怡:特别羞愧。
记者:当时老师说的时候,还有其他学生也在?
任景怡:嗯。
记者:你觉得难堪?
任景怡:嗯,就考得成绩不好,然后老师说谁考得比平均分还要少,然后我们就站起来了。
记者:老师要公布名字是吗?
任景怡:嗯,然后同学都笑,感觉特别害羞。
记者:只让那个成绩比平均分低的孩子站起来是吗?
任景怡:嗯。
记者:一般来说会有几个孩子会让老师叫起来?
任景怡:十个。
记者:会有十个呢,你班里总共有多少人?
任景怡:总共有三十九个。
记者:那将近得有四分之一的人都要站起来了是吧?
任景怡:嗯。
杨芸:谁倒数第一谁站起来,给我闺女打击特别大。
记者:这是几年级的事?
杨芸:一年级。
记者:小学一年级?
杨芸:对。
记者:那等于是刚刚上学就受到这样打击?
杨芸:对。
记者:这个打击到底有多大?对孩子来说你感觉。
杨芸:她就是挺委屈的特别痛苦,回家以后,就是流着眼泪说,妈妈你给我转学吧。
记者:那说明她心里真是个疙瘩。
杨芸:对,她二年级的时候才跟我说,我说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她说实在是压抑得受不了,因为她老师跟了她三年,因为在班上老师老排名,都知道她学习到一排名,就知道她倒数第几,大伙都知道了,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快乐,她也不愿意上学,我说你不上学,我打她打哭了以后,我说妈妈打你不对,我说妈妈原谅你,但是你还是应该上学去,后来我们娘俩就抱着哭。
孩子因为心理压力大不愿再去学校,作为母亲的杨芸,没有好的办法劝女儿重返学校,这时她想到了以前读过的李圣珍老师写的一本《每个父母都能成功》的书。
杨芸:因为我十年前看过这个李圣珍的书,那会儿我还没有孩子,看了这本书以后,我想给她找找李圣珍老师,因为我看那个书上就是说,李老师对孩子特别地温暖,就是能够对孩子特别尊重。
今年四月,杨芸将景怡送到李老师这里,而刘畅的母亲是在去年九月将女儿送到这里的,她们又因为什么呢?
宁玉红(刘畅母亲):当时就是说,孩子说什么不去学校,我就实在没办法了。
记者:什么原因呢?问过她吗?
宁玉红:问过她,她自己也说不好,但是我感觉着,她对学校好像特别紧张,特别害怕似的。
记者:到害怕的程度吗?
宁玉红:好像心理上确实是,比如说我们都是跟她讲好多道理,然后有时候用暴力的措施,她都不去。
记者:就打孩子?
宁玉红:对,用那种方式她都不去。
记者:那也就是说可能去学校,让她觉得比承受这个打还要难受?
宁玉红:对,更不舒服心里。
刘畅自己说写不完作业以及因此遭到的惩罚,让她不愿再去学校。
记者:那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得作业完不成了,出现了第一次?
刘畅:完不成作业的情况,第一次完不成作业是三年级。
记者:当时作业多到什么程度?
刘畅:如果一天不闲的话能把作业写完。
记者:那就是你完不成作业,你到学校里边老师怎么说你?
刘畅:老师也不怎么说,就是让我们半蹲,半蹲蹲哪儿,就是腿这样蹲着。
记者:这不是处于一种紧张状态,就等于是肌肉一直绷着。
刘畅:对,一直这样待着。
记者:那能待多长时间?
刘畅:最多的时候待过二十分钟。
记者:有几个孩子?
刘畅:跟我一块不写完作业的有三个。
记者:然后其他同学就是该上课上课,老师继续讲课?
刘畅:嗯。
记者:那你当时听得进去吗老师讲的?
刘畅:听不进去。
记者:那当时你什么感觉蹲的时候?
刘畅:特别累,然后蹲完了以后,这个腿绷直的时候,就特别就是不知道啥感觉,挺麻的那种(感觉)。
记者:你那会儿自己感觉呢,除了累以外。
刘畅:除了累以外就是想哭。
记者:哭过吗?
刘畅:哭过。
记者:当着同学的面哭过?
刘畅:嗯。
宁玉红:我感觉她也不是说每次都完不成,也有比如少点了她就能完成,但是老师,我觉得对孩子了解得还是不细致,有时候他就说你们孩子,跟我说你们孩子就没有完成过作业,她有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对孩子的评价可能不是很客观。
记者:孩子可能会觉得挺委屈。
宁玉红:对。
记者:你自己甚至是不是也会觉得有点委屈?
宁玉红:是,我当时对老师意见很大,真的很大,我就感觉我的孩子本来挺好的,挺好的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陆仕祯,中国青少年研究会副会长,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教授,对青少年学习问题有长期的关注与研究。
记者:陆老师在您研究领域当中,有没有出现这样一个群体,叫做成绩差生?
陆仕祯(中国青少年研究会 副会长):这个从全球范畴内,就是学习障碍或者说学习成绩差影响了全面发展,这是个青少年儿童发展的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么这个群体绝大部分是因为学校生活适应不良,适应不良有可能是比如说跟老师同学关系不好,他在学习这个过程中他体会不到任何快乐,再加上家长很难面对自己孩子学习不好这样一个现状,可能会采取一些他认为有效,但实际上反而加速孩子产生厌学情绪的一些所谓措施吧,那么就在这种恶性循环的导致下,相当一部分孩子因此而辍学,就不得不选择不去学校,近年来这样的学生在城乡都有所上升。
孩子学习不好,不去学校上课,除了学校的原因外,也有家庭教育方面的问题。
记者:你分析孩子到不想上学这个程度,你觉得有哪些方面的原因?
杨芸:我觉得有老师的原因,也有我的原因。有的时候她慢慢写作业,特别慢然后我就说她,我说你看你老这样,老这么慢怎么办?我就着急有时候我就打她,打她完了以后我也后悔,打完一次管点事,等过两天又不管事了。
宁玉红:有时候我跟她的沟通会比较少,比如说她回来说什么事了,我都没往心里去,或者没具体跟她说说学校的情况,这些我原先真的没在意过,她有时候遇到问题了,她解决不了,她都累积在心里了,下次再遇到问题了再解决不了,累积得越来越多,她解决不了,解决不了我只能反抗,这是我的问题。
记者:后来怎么找到这个学校?
宁玉红:原先很绝望孩子不去,心里的压力挺大的挺绝望的,我说这怎么办,没办法了然后找吧,一看网上好多都是介绍这方面,然后我就看到李老师这个方法,她这个以人为本的思想,当时我就挺接受的。行,送来吧,送来看看吧。
记者:一般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类型的孩子?
李圣珍:比如说有学习障碍的,心理上因为受到一些挫伤,心理上有一些抑郁症,这种孩子也越来越多,还有玩网络游戏的,还有跟家里跟老师发生一些矛盾,感觉到在家里待不下去的。
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主要是帮助学业困难的学生,这里学生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五十多人,目前有河北辽宁等地来的二十多个中小学生在这里学习,每个学生根据自己不同的情况,有学习几个月的,也有学习一年多的,景怡刚来一个月。
记者:这学校好不好?
任景怡:好。
记者:好在哪儿?
任景怡:就是老师特别温柔,然后同学也特别团结。
记者:老师怎么温柔了?
任景怡:就是比如说那个题做错了,老师能一遍一遍地给你讲,一遍一遍地讲,然后说话也特别慈祥。
记者:咱们这个学校的老师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说话温柔,比如说景怡她就讲了,我们这儿的老师跟以前不一样的,就是说话温柔。
李圣珍:我要说孩子,我肯定不会讽刺挖苦,是在尊重你人格的基础上谈出我对你这个缺点的认识,是我在叙述我自己的观点。
记者:哪怕你在批评我,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你心里面尊重我。
李圣珍:这个孩子每一个人都需要尊重我,希望把我的观点叙述给孩子以后,让孩子能够从心灵上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尊重。
喜欢拉手风琴的景怡就是在拉手风琴上感到了这样的尊重。
记者:你怎么就喜欢上手风琴了?
任景怡:因为能给别人带来快乐。
记者:那是什么情况下说景怡拉个琴吧?那是怎么发生的?
任景怡:那个就是我把手风琴背过来,然后没过几分钟李老师就让我练。
记者:然后老师马上注意到你会拉手风琴了是吧?
任景怡:嗯。
记者:然后就当着同学的面就拉了?
任景怡:嗯。
记者:当时你拉的哪个曲子?
任景怡:苏格兰波尔卡。
记者:然后拉完了以后呢?大家觉得怎么样?
任景怡:就鼓掌然后笑。
记者:你心里美不美?
任景怡:美。
记者:平常我们在谈尊重的时候,更多地是成年人彼此之间对小孩好像很容易用一种俯视去看他,您觉得我们用平视的眼光去看一个小孩,对小孩到底有多大的意义?
陆仕祯:这个我觉得应该说是意义特别大,一般地来讲儿童成长的过程,它是一个不断地肯定自我,充分认识自我,塑造一个社会环境肯定和认可的自我的过程,所以尊重对他们来讲可以说是,整个外界对他态度的一个基石,把每个孩子当成一个活的,有发展潜能的独特的个体来给予应有的尊重。我觉得刚才你谈到那个教育团队,让孩子感到最大的舒服或者说它能够激发孩子,某些东西的一个很重要的基础,就是它改变了一般学校对成绩差的孩子的那种歧视。
来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的孩子并不是智力有问题,只是由于个性差异,在普通学校遇到问题造成他们学习困难,李圣珍针对孩子们的这种特点,首先尊重和鼓励他们,一段时间以后孩子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记者:你什么时候感觉到孩子到这儿以后在发生变化,其实才一个月的时间?
杨芸:她4月22日去的,4月26日就给我写封信,就说妈妈我在这里活得特别快活。
记者:怎么写的信里?
杨芸:看,她说妈妈我在这里好想您,不过在这里我很快乐,这里的老师可好了,尤其是李圣珍老师,一没事就看看我抱抱我,啊,我真快活,就是这样写的这是第一封信;又一封信,这是5月27日写的 2011年,说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告诉你们吧,我觉得在这里太好了,真跟天堂没什么区别,那区别还写了一个曲别针的曲。
记者:十岁的孩子。
杨芸:你们放心吧,这样写。
记者:你想象当中天堂什么样?
任景怡:友爱、团结,老师也特别温柔,我感觉这就是天堂。
记者:这就是天堂?
任景怡:嗯。
记者:你在这儿都能感觉到就是你说的那种天堂里边的东西?
任景怡:嗯。
刘畅抄的文章,你别说抄得挺有水平的。你说抄这些书还真管事了,让你去仔细地想,然后词汇思想都丰富了,还真是的。
有了尊重和鼓励,孩子的心态变得轻松而快乐,刘畅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九个月的时光,在她妈妈眼里女儿正在找回本来的自己。
宁玉红:在来半年以后,她就跟我说,她说妈妈我没什么了,我回去我上学了。记者:她自己主动要回原来的学校?
宁玉红:对,年前跟我说过妈妈,我想考一个比我大姐,考的那个学校还好的大学,原先都不说这些话,说明她内在肯定是改变了,想求上进,想做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了。
刘畅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
刘畅:从到这学校来我就一直后悔,我原先为什么不写完作业呀。
记者:现在会这么想?
刘畅:嗯。
记者:觉得那本来是一件挺轻松的事,是吗?
刘畅:现在我就觉得特别轻松了,那时候是因为李老师改变了我。
记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本来是好长时间,两年时间熬不过去一个坎,怎么会现在觉得当初那本来是那么轻松的事?
刘畅:在这儿让我觉得自己变快乐了,变快乐以后有时候我都会想,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坚持下去。
记者:会不会也有一种担心,那我现在很快乐,我相信我没有问题,但是回去以后呢,可能又是过去一些老环境,我会不会又重蹈覆辙,又跟过去一样,有这样的担心吗?
刘畅:没有。
记者:这么坚定?怎么会这么坚定?
刘畅:没问题当然坚定了。
记者: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没问题了?
刘畅:因为最近我妈总说我要回去考试,我就觉得我应该没问题了,不是应该而是肯定没问题。
记者:你是怎么确认这件事情:我没问题了?
刘畅:内心的一种力量。
记者:内心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刘畅:没有。
李圣珍老师帮助学业困难的学生已有十多年了,至今全国有三十多个省市的四百多个孩子得到过李老师的帮助,据李老师介绍,其中百分之九十八学生能够重返学校学习,来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的孩子一开始不会立即投入学习,而是先接受篮球乒乓球和跳绳等等体育训练。
记者:当初为什么李老师特别钟情于这三种运动?一种是跳绳,一个是乒乓球,还有一个是篮球。这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张庭亮:因为篮球它代表着团队的合作,比如说配合传球投篮运球,又有技能又有协作,又有规则的约束,跳绳锻炼他的身体机能,因为很多孩子在家都比较娇惯,什么也不干也不爱动,就让他锻炼锻炼身体,针对不同特殊的孩子,会有不同的训练方法。李老师跟我说不会玩他就不会学,你不知道团队的协作配合,你没有那种约束感,你干什么都不行。
记者:老师刚才说,说你来的时候肚子挺大?多大?你给我比划比划,当时肚子有多大?
凯歌:特鼓。
记者:说你特胖那会?那么大?有这么大有篮球这么鼓了?
凯歌:吃得太多老不运动,吃得太多老不运动。
记者:那后来来这儿以后呢?
凯歌:瘦了点。
记者:瘦了点,那最喜欢什么运动?一个是篮球我知道,还有呢?
凯歌:跳绳。
记者:跳绳能跳多少?
凯歌:五百多。
记者:连着能跳五百多下,那最后累趴下了都?喘不了气了。
凯歌:不是慢慢地跳。
李圣珍:特别是刚来的孩子,学习上不好的孩子,他在学习上是一种自卑心理,如果你让他学的话,他还沉浸在那个自卑心理,他认为还什么都学不会,他还是那种厌烦心理没用,所以什么时候这个东西淡化过去了,再启动学习。
李银河:孩子是学习跟不上,但是他去了以后,她先从运动上调整他,什么教他打篮球,乒乓球跳绳这一些,然后他学习也就上去了,我都挺奇怪的,绝大多数不是因为学习问题引起来的学习不好,都是因为别的问题引起来的,所以根源根本不在学习本身。有的家长就说您怎么不给弄学习啊?您都好几个月了,孩子其它东西顺过来以后,比如说情绪心理,他那个宁静下来以后能做事情了,学习可容易了,有那么两三个月就能学习一个学期的课程,所以有的孩子一年补四年的课程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老师提起的一年补了四年课程的孩子叫刘方谅,他目前在广州市培正中学念高中,刘方谅曾经在北京一所重点小学学习,从小喜爱钢琴,由于不适应学校的学习,家长希望刘方谅专心学习钢琴,四年级时选择离开学校。
记者:专门去学音乐,就是其它课都不上了。
刘方谅:文化课都不上了,因为听我爸说,有那个什么丁俊晖那个例子,丁俊晖就是不上学专门去攻台球,当时我也以为这样可以,所以我就听了我父母的安排就没有去上。
然而专心学琴的目标遭遇瓶颈,缺乏文史基础知识开始影响到方谅对音乐的学习。
刘方谅:学音乐也是,就有点重复上小学那种状态,就是一点点学不下去,老师讲课的时候老是走神,而且留的作业,我也不能很好地去完成。
长期地孤独学琴,方谅的情绪出现了反常。
刘方谅:比如说那段时间我有时候,自己不知道怎么样,就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经常情绪烦躁得很,老是发脾气,发脾气但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当时我妈已经产生了一些疑问,其实我也产生一些疑问,我就觉得这条路到底该不该走下去?但是我更多的是不知道往前该怎么走。
在迷茫之时,刘方谅的母亲了解到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专门帮助在成长过程中遇到困难的孩子,于是2008年4月,刘方谅在离开学校四年多后走进了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
刘方谅:刚到的那一个月里面,李老师先是让我们做一些凝聚注意力集中注意力。
记者:你指的是描红字吗?
刘方谅:调整心态就是说把心态放平静,就这样的一些事情,就比如说拓字读书抄书跳绳,就需要耐心专注做一些事情。
记者:但是听上去都是一些特别简单的事情。
刘方谅:是,李老师就是通过这些看上去特别简单的事情,来让我们的心态变得更加平静。
李老师规定:来这里学习的孩子不管是小学生还是初中生,首先都要静下心来拓字。
记者:按说拓字这个事挺枯燥的,好几篇课文要拓。
李圣珍:其实过去好多孩子就是因为过去做那种枯燥的作业,才烦写作业才厌学的,像学校里老师让做作业,他也不会上课不注意听讲或者原来知识理论差,他不会,不会他就不爱弄了,因为拓字这件事,他也不怎么用脑筋,他也不会在拓字过程中遇到不会的东西,这样他拓的过程中,应该说心里就是比较平静的了。
为了磨练孩子的心性,李老师会针对不同的孩子用不同的方法,比如对刘方谅,李老师就采用了下棋的方式。
李圣珍:这孩子一个很自我的人,来的时候就站那儿滔滔不绝,我根本插不上话,滔滔不绝跟你说两小时,后来我发现他老说话,我得找一个不让他说话,让他想事的这么一件事,就老跟他下棋,没事就跟他下棋去。
刘方谅自己讲,他以前在学校上课时经常会走神,很难做到专注听讲。
记者:下棋时侯不走神吗?
刘方谅:有的时候也走(神),但是你必须专注地去下,如果你不专注去下(棋)的话,你就肯定被人家对手给打败了,尤其是象棋。
李圣珍:我说方谅你说这人,人家说下棋得看出三步来,我说你看你这个下棋,你看出三步来了吗?你看你又被将死了吧?
刘方谅:李老师说过一句话叫世事如棋。
记者:那么这个世事如棋,这句看上去挺简单的话对你有什么启发呢?
刘方谅:世事如棋嘛,棋是什么样子的,棋就是充满变化,充满机遇充满挑战的这样一个东西,现实社会就是这样的,你就不断调整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
李圣珍:后来我发现这个挺管事的,能够让孩子思考,进入思考状态,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运动下棋等等这些看似与学习无关,看似简单的方法,成了这些孩子重新走进学习的一道门,对此,刘方谅的母亲也深有体会。
张汉英(刘方谅母亲):所以说李老师我真的是很佩服她,为什么呢?她引导孩子那个方法其实很简单,到现在来讲,我回过头我可以问刘方谅,老师怎么教你的?没有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但她为什么就说这么简单的事,她可以引得孩子一步一步去做,然后真正就开始学习了。
李圣珍:把孩子领进学习,就是前面这一段,孩子那个不稳定时期,他还沉浸在原来状态里,就这个时间长,所以关键就是这个孩子稳定下来,有一个良好的宁静心态,你往里领学习这件事就容易了。
在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当孩子们的心静下来,有了学习的兴趣,就会转入学习班补习文化知识,张月桃是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聘请的老师,从2000年开始辅助李老师,在2008年曾任刘方谅的带班老师。
记者:那整个补习的过程费劲吗?
张月桃:也挺费劲的,反正是数学上的一小节都得差不多一周。
记者:那就是手把手教是吗?
张月桃:对,是。
刘方谅:一对一这样教,其实我现在也想不明白,当时我是为什么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头,把初一初二两年课给补上,还加上小学的,在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内能把这个四年的课程给赶过来。
记者:那你现在好好想想你觉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方谅:一方面李老师他们就是说:有方法能针对我的问题进行辅导,一方面也是我自己有这个恒心,能学下去的这个恒心。
张汉英:我觉得教育没有什么固定的模式,你爱学生,你就会滋生出特别多的方法,她等于是把这个孩子让他融入了这个现实当中来了,而且学会了学习的方法,他聪明,这个是无可否认,但是聪明并不等于,你就一定会学习,不是说你聪明那些知识全都会到你脑袋里头,他还是需要学习,学习又需要方式,那么这个方式是李老师带给他的。
刘方谅离开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后,进入广州市东环中学上初三,后来升入广州市培正中学念高中,如今的刘方谅依然喜爱钢琴。不过在他心中,理想不再是父母亲曾经企盼过的丁俊辉式偏于一门的天才,而是成为一名中学老师。
刘方谅:我将来想回到(广州市)东环中学去当一个老师。
记者:什么时候形成的?
刘方谅:中考之前的一段时间吧。
记者:那你觉得好的老师什么样是好的老师?
刘方谅:不是只关心学生的成绩,要关心学生的成长,这个学生在成长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当老师的一定要去负责,去调整去调理去解决。
同期:让他知道一平方厘米多么小,说一手指肚是一平方厘米行,明白吗?你们家那房子能按平方厘米算吗?
同期:他写的不是厘米,李老师他写的是公顷。
同期:那太大了,有那么大吗?就是让他体会到了公顷有多大,你们整个别墅群可能按公顷算。
记者: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凯歌:喜欢。
记者:喜欢这个学校什么地方?
凯歌:学得挺不错的。
记者:还有什么?
凯歌:还有老师教得挺不错的。
记者:什么时候你看出来孩子好像有点变化?
李银河:反正这个觉得一下就是真的就是突飞猛进吧,而且他等于说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点一点补上来,在一年时间他补了三个年级,就等于把三个年级的全都补上了,这个太厉害了这个。
记者:数学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李银河:反正三年级的他都能得八九十分了吧,而且过去好像他写作文最多就是一句话两句话,我去欢乐谷了,我很高兴,这就是一篇作文,现在据说有一篇写了一百多字了,有一篇作文,这挺好的。
让李银河更意外地是儿子的理想也变了。
李银河:原来小的时候,就问他将来大了干吗?他就是要当大厨师,后来我们还真想着,我们想着那就是到时候比如说初中毕业了,然后上一职高呗,上一职高学大厨师,然后这最近这数学不错了,那天就跟我说:妈咪我不当大厨师了,我要当数学家,要当数学家了。我说你真行。
当然送孩子来这里的家长对将来也有他们的担心。
同期:将来比如回去了,能不能跟上班,这是我担心的事情。
同期:一般说小学问题不太大,因为它知识少,你像景怡她好像重点,还是数学问题更大一些,所以集中一点时间,做一些基本技能训练,我觉得问题不太大。
同期:但是我有一个担心,在咱们这儿又玩又跳都是比较宽松,她现在也特别放松,然后回去以后,她那个环境就是一个竞争的环境了,老师从上到下都把成绩看得很重要,她是不是还能适应那个环境?
记者:您特别强调了针对一个学生把他当作一个个体来对待,所谓个体教育,但是你们的目标也是将来早晚,这个孩子要回到一般学校当中去的,那他能不能适应一般学校那种所谓的群体教育?
李圣珍:在我这里我两件事必须得做:一个通过读书通过参观旅游,通过积累知识积累思想,完善这孩子的人格;第二个学习这件事必须得抓紧,给他补齐原来的知识,同时学会一套学习方法,自己能够用这套学习方法,把这些知识运转起来,回去以后至少在上中等以上,这样如果学习好了人也好了,老师也不会再看不起他了,挖苦他了,觉得你学习不好讽刺他了,在同学中也能真正找到自己的位置了,一般说就不会掉下来。
记者也注意到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总共只有七名教师,其中有六名是新招的大学生,面对不同年龄的二十多个孩子,每个老师都要负责好几门功课。
记者:这样的话是不是也会出现这种他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他毕竟承担的课比较多?
李圣珍:这些新的大学生,他们知识很扎实了,所以要是文科基本上都能教,理科的基本也都能教,最关键的我说,你们不要把文化课看得很难,最关键的在我这里,当一个好老师是这样体现的就是你能够领着孩子,走进学习这是第一,第二当你领他走进学习里头以后,你能够教给他一套学习方法,然后让他自己能够运转起来,你就是好老师。
目前我国中小学生如果遇到学业困难,要想获得帮助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因为专门针对这类学生的教育机构缺乏,这也是让学生家长最头痛的事情,有的学生家长从网上搜索到北京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后,会不远千里带着孩子从外地赶来北京寻求帮助,来这里的孩子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并接受借宿制的教育。
记者:李圣贞教育咨询中心它是一个什么类型的机构?
李圣珍:是商业注册的。
记者:那现在整个运营运转完全是靠学生的学费?
李圣珍:原来就是这样,现在也还得这样。
记者:咱们学费是怎么规定的?
李圣珍:学费一般是三万块钱,不管吃住。
李老师想申请公益性机构,但由于没有挂靠的主管单位,不能批准为公益性机构,无法享受政府或社会的补贴资助,李圣珍教育顾问中心只能靠收费来维持运转,为了帮助到更多在成长中遇到困难的学生,李老师有一个愿望,就是把李圣贞教育顾问中心从一个完全操作型的机构转化为一个以研究为主的机构。
李圣珍:呼吁国家重视这件事,呼吁国家建立研究所,而且我们也希望支持这种民办的研究所,当然我们就是被支持的那个对象,而且我希望从运动学心理学,还有教育学社会学几个方面,同时研究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记者: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地方,几个老师在为几十个孩子在做一种挺孤独的努力,他再怎么努力,这几个人他的力量也是有限度的。
李银河:所以今年两会的时候,帮助李老师递了一个提案,就是说应当在教育里面整个增加这样一个分支,就是说专门关注这些学习困难的孩子,应该有一些专门的,就是比如说像这种师范的学院里头专门培养这样的老师,然后有一些这样特别的机构把他们纳入咱们整个的教育体制,就是教育体制里头应该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分支,来专门关注一下这批孩子,因为他们真的也不在少数。
记者:像李老师这样一个咨询中心,他毕竟是有这么七个老师,也就管这么几十个孩子,它应该说在整个社会来讲是一个势单力薄的这样一种努力,其实它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陆仕祯:我个人觉得,李老师他们这个只能说一个萌芽,从社会的角度来讲,需要进一步完善政策构建机制来推动对儿童服务体系的建设,那么这种服务体系包括针对儿童所有的问题,比如我们现在说的是学习障碍问题,那么我们怎么样有专业的辅导,我相信李老师他们这些人,有些人专业,有些人可能还不太专业,那么可能需要很专业的这种儿童社会工作者来提供。通过社会组织社会服务机构来提供对这些人的服务,就是日益走向专业化,就是这个专业化的要求就会越来越高越来越突出。
转自http://www.zhjtjyw.com/kcms/blog/vblog?u_id=265&b_id=19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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