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阳刚—春天里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没有她
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
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还记得那些寂寞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留起胡须
没有情人节没有礼物
没有我那可爱的小公主
可我觉得一切没那么糟
虽然我只有对爱的幻想
在清晨在夜晚在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春天里
凝视著此刻烂漫的春天
依然像那时温暖的模样
我剪去长发留起了胡须
曾经的苦痛都随风而去
可我感觉却是那么悲伤
岁月留给我更深的迷惘
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天里
我的眼泪忍不住的流淌
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这春天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春天里
1
第一次看这个视频,一个赤膊的精壮汉子,夹烟的手定在空中,说不出脸上是狂喜还是痛苦,唱到“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一仰头狠狠把下牙床一绷,嗯,这人身上有股能豁出去的劲儿。 见他的时候,他俩已经成名了,很多媒体围着采访。他正给别人签名,签得龙飞凤舞的,我才知道他叫王旭,有人说“您这字儿是练过啊?”他面无表情,“天天一大车一大车的货都得签字,不签名字要扣钱的”。他职业是个仓库保管员。我俩握手,边上有人对他介绍我“这是谁谁”,说完停顿一下,等他反应。他象没听见一样,没假装说哦你好你好,也没问“谁?”就两大眼珠子看着我,严肃地说“你手挺凉的,找个暖和地儿吧”他俩上春晚前,彩排的时候我看他一身平常的旧绿裤子,一件洗得看不太出来色的毛衣,满脸萧条,问他在春晚上换不换衣服,他说“不换,我没钱。有钱也只会买这样的”。他拿个装胖大海的铁杯子,嗓子感冒,哑的。也不担心直播的时候唱破了,“破了就破了”,春晚只让唱一首歌,他觉得这一点不如在地下通道里唱“痛快”。我问:“那什么感觉,来劲吗?”“嗯,非常来劲,非常过瘾。有的时候过道里人特别多,来回过,人的声音嗡嗡嗡嗡,我烦那个声音,我就要唱崔健的歌,吼老崔的“一,二,三,四……”“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对,唱完一段之后,再看,消停了,没有一个人吭声。”
2
农民工很多,唱歌的也不少,但这种劲儿的人少,他44了,这个年纪的人,有的都在家里踏实当爷爷了,他还在地下唱摇滚。他16岁的时候,从收音机里听成方圆唱《游子吟》,对那个“六弦琴”感兴趣,坐火车去开封花45块钱买了一把金龙牌吉他。这是民权县第一把琴,买回去之后,县里没人会这个,他对着吉它看来看去“我就想,这7个音,1,2,3,4,5,6,7,1,这六根琴弦,怎么能发出七个音?挺纳闷的当时,然后就来回抠,抠了很多天,左手手指不经意间按到弦了,一拨,还有音,这就知道,哦,按着也能出声。然后就开始找,1,2,3,4,5,6,7,1。”他愣是自己把和弦都找出来了。我问,不知道你在农村里面拿把吉他唱歌,是受人羡慕呢还是?他说:“二流子,比我长一辈的人都说我二流子。”我以为这话听了让他有点难受。他说“没有,管他干吗啊,我弹我的,那个时候我门口那条公路上车少,是民权通往菏泽的省级国道,我们就在马路边上走着,抱着吉他走着唱,‘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不然就是‘阿里,阿里巴巴’,瞎吼。”这样的小男生,不分时代地域,哪儿都有一小撮,但一般稍长大一点儿就被治服了,人都得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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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农村联产承包制开始,“大包干,大包干,直来直去不拐弯”,他就承包了一个苹果园,100多棵苹果树,种的不怎么好,但日子过得痛快。没两年苹果树就都死了,刨了种庄稼。小麦、大豆、花生、棉花、玉米、西瓜、甜瓜,到冬天还撒了两亩地的菠菜,小菠菜,拿着种子一撒,也不用管它,到后来就拎个小篮子、小铲子,想吃几棵挖几棵。他年青,力气大,不觉得苦。说起春天播完种之后犁地,他是真兴奋“那个麦子,播完种之后都是一条一条的沟,得拿一个很沉实的木板,你要力量大的时候,你想绑多宽绑多宽。就那样,绑上根绳,从地这头往那头走。弄过去之后,看着可好看了那个地,平展展的。然后一溜一溜一溜,整整齐齐的麦苗都长出来了,看着好看”有生命力的那个壮阔劲儿他喜欢。但农民种地没什么效益,八十年代末,农业负担开始加重,再怎么下力,一年到头种的东西只够自己吃的,挣不着什么钱。只能图个痛快。盖个看苹果的小庵子,晚上几个人坐着“抱着把吉他,边上四五个人,有烟,但是不喝水,就那样,想起一出唱一出。苹果地离马路非常近,马路上也有人,在那站着听,我就唱。有的就骑着自行车直接从马路上就下地了,‘我离可远都听见你唱歌了’,就坐在那歇会儿,抽只烟,聊会天,继续唱,那样。”但一两年后,跟他一样大的都结婚生子了,就他一个人,吊儿郎当每天在那晃悠。后来不结婚也不行了,老被人打听“一打听你,什么都行,就两样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找媳妇,一见面拉着人家的手,哭诉了一回身世,媳妇“可怜”他,就嫁了。很快也生了儿子。如果没有选择,也就这么在生活的框里过下去了,一笔一笔,填满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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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县里来了歌舞团,要河南、山东、河北、山西,巡演。他想去,老婆死活跟他闹,他说那我怎么也得走“喜欢啊,就想着,那个东西勾着魂,那时候感觉是什么东西都拉不回来的“ “什么东西勾着你了? “就想去唱歌,还有他们那个氛围,想去哪就去哪,能唱歌了,能唱给好多人听了,谁也拉不住我,就这样想,就一股劲的想往外走,出去了,老婆特伤心,抱着个小孩子,那么长一点”。那时候歌舞团一共十三个人,搭台,绳子,吊灯,拉幕,独唱,伴唱,他都干,他烫个大头发,穿个皮裤,穿个高跟皮鞋,穿个红色的衣服当演出服了。 团长安排他在民权的一个乡里演,他往台上一站,刚准备起范儿,底下有人认出来了,“哟,那个是卖苹果的!” 我问“还唱得下去吗?他说,唱了一首《一无所有》,唱到“你这就跟我走”,底下就有人接话“你早就该走了。”一年到头到了春节,农民歌舞团一天五块钱,他回家带回去20块钱,里头还有跟别人借的10块钱,“手冻的红肿,手冻的这么高,都裂着大口子,回家了,那时候感觉老婆的被窝特别暖和,往里一钻,再不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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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老婆一起卖馄钝,九十年代初是就近进城打工,选择也不多,民权有个葡萄酒厂,上完班有吃夜宵的,就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他们得准备一百个碗,“卡卡一排,碗是干净的,我这调好的料,配好的料,放在桶里,卡卡,放在桌上就摆了一大片,一看,那些人呜呜的就出来了,冲这边就过来了,赶紧的,汤卡卡一盛,馄钝往里头一扔,霹雳啪啦,管它多少,反正5毛钱一碗,就开始端,端完之后又一轮,端完之后又一轮,挺紧张的,紧张完了,忙了一身汗,然后等他们走了,收摊,回家,睡觉。” 后来又卖小百货,卖年糕,卖菜,给人加工鸡蛋糕,收花生,王旭说起鸡蛋糕来格外有股子香甜劲儿,“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加工的都是足料,料是足的,有的在里头面粉多,鸡蛋少,或者说蜂蜜、白糖,糖精什么的,我就是纯砂糖,纯蜂蜜。” 他说:“我是主张那种一分利的人,我不是主张两分利的人。”他就这么忙忙叨叨的,只有去县城里头去买东西,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带着老婆,才想起唱歌的事,刚唱一句“春去春会来……”“我老婆说唱什么唱啊,哭了似的。特伤我,不唱了。然后就唱“抱一抱那个抱一抱”,这个行,特逗,挺好玩。”但小买卖做不成气候,还常被抄摊。90年代末,河南的出外打工大潮开始了,他去了新疆乌鲁木齐市。一天10块钱,没别的就业,就靠便宜出大力,“上面拆了房子,我就在底下哗哗就弄,一头一脸的都是土,到最后就露个小眼睛,一张开嘴,牙是白的。” 春节在黄河小浪底,他为了拿一百多块钱的加班费不回家。大年三十值班,“那时没人,一个大山里面,感觉回音特别好,就吼呗,唱呗。在山里头,黄河小浪底,就唱那个,“东边有山,西边有河……”不凄凉,也不自怜,唱累了,算一会儿一百多块钱怎么花,再唱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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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有亲戚打电话说你不是会唱歌吗?他说还会点儿,人家说那你就过来北京吧,他扛着给人家的一包花生就上了车。 “快到西站的时候,心里直跳,首都啊这是。做梦,就突然间就来了,就到北京来了,看着那火车外头那灯光,灯火辉煌的,真好看,我说一晚上得浪费多少电啊,八毛钱一个字在我们老家,然后就来了。下了车直接就拉清河去了。” 我纳闷“叫你来不是来唱歌的吗他说,“其实是给KTV包房烧锅炉去了,烧锅炉一个月给500块钱,500块钱也不少,我在家一年也挣不了那么多钱。” “那你那时候能上KTV唱去吗?他说:“唱啊,也上去过,趁老板不在,几个人噌噌爬上去了,唱唱,还没唱两首,底下一个人上来,闷声喊,老板回来了,就放下。也能洗澡,也能唱歌,也能挣钱,多好” 他看KTV门口别人开排档,向妹妹借了三四千块,就跟经理申请把门口的摊承包了,什么都弄好,干了一晚上,经理一看生意好了,半夜就找他谈话,“老王,这个东西你确实不适合,你还得烧锅炉,锅炉这个东西,一会儿离开人了就不行了,所以说我还是给你收回来吧” 收回去,经理自己就干去了。我说,你当时也不跟他急啊?他说:“我哪敢急啊,我敢急吗?一急,走啊,没地去了,烧锅炉就烧锅炉吧,我说那我要来喝酒免费啊,他说行行行,免免免。” 烧完锅炉,夏天,王旭穿着大裤衩,往小摊上一坐,“喝酒,吃小菜,往狠了吃,气得我。” 到最后锅炉的活欠他半年工资没给。他呆不下去,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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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 年北京有地方要仓库保管员,他说那不得记账吗?我只初中毕业。电话里那人说1+1=2你知道不?他说知道,人家说那你就来吧。来了没几天就闹非典了,人都不让出去,几个同事坐那山南海北就那么聊天,说,哎,你唱的真不错,你怎么不去酒吧啊,他说去哪个酒吧,同事说你打电话找吧。 老板办公室里有电话,他四下一看没人就进去了,打,拨114,“喂”,他还得看着两边,低声说“麻烦您给我找一下全北京市酒吧的电话。” 114倒没崩溃,很镇定地说“就三个”。打了两个,都不要人,又打最后一个,在三里屯,说正好缺一个歌手,他真被看上了。但从他打工下班到演出相隔两个小时 “我算着倒两次车蛮可以赶到,结果一到国贸就堵,一到国贸就堵,堵的我要命,迟到了三天”,他说,老板,明天我还来不,老板说,那你说呢?他说那我就不来了呗,老板说对,我就这个意思。 再没别的路子了,就下了地下通道。第一次去公主坟地下通道,他就顺着那个边上溜溜达达,溜溜达达,终于走不动了,结果贴着边一坐,不敢唱,把琴放在那,又背着琴又出去了,买啤酒去了。买完一瓶回去,还是不对劲,还不够,还没壮起来。又回去,又买一瓶喝,还不对劲,又买一瓶喝,三瓶,才往那一坐,才敢弹。 一开口唱了,雄心就起来了,“我有一套自己的方案,我都想好了。我这两天在公主坟唱,我会顺着再往东唱。唱南礼士路,唱复兴门,唱西单,唱王府井。 我明白了,“哦,要直逼北京核心。” 终于有一天唱到天安门去了,他背着琴在前门的通道里一溜达,后面有个保安就来了,他心里通通跳,心说这个地方肯定不让唱,躁眉搭眼回去了。以后还是公主坟通道吧,“冬暖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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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就守着公主坟通道唱,有一年里头施工,就那么呛着,嗓子里,像小针扎的,不停的扎,咳嗽都是黑色的痰。他不能停,也不想停,声音小点也不愿意,“不能不唱摇滚”。他也害怕不能再唱,就锻炼自己的肺,练憋气,“我能憋两分多钟,最长的,憋两分四十几秒好象”。加上跑步,倒立。 他说,“给你来一个“,直接脑袋点地就折墙上了。我端详了一会儿,说哦,你那腹肌是这么来的。我说但你这个治病的办法,让人听着挺辛酸的吧反正。他说“这有什么辛酸,不挺好吗?锻炼身体,我觉得比什么都好,我也去不了医院。” 这么彪捍的人,只怕城管。 “你被赶过吗?” “那能不赶啊,谁都赶,他赶,前头赶,后头走,他走了我们再来,打游击呗” 我问他会觉得被人瞧不起吗?王旭说:“有过,但是那个东西一闪就过了。最重要的,我觉得我还得去生活,你瞧不起我,我是拿我自己真正的东西来换回我需要的,我觉得没有什么瞧得起瞧不起的,我们都在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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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过要出名,在草桥住地下室的时候,有天有人拿张单子给他,说《梦想中国》海选,你拿着去吧,他不知道海选是怎么回事,那上头写着要个艺术照,“又花几十块钱,戴着个帽子,然后穿了个短袖,侧着个身,脸上还涂点粉,照了个所谓的艺术照,有点蒙蒙胧胧的,把脸上的褶盖上了。” 六月份,多热的天,在望京那个大院子里头,早晨六七点钟去,一直排到下午三四点,最热的时候,那个人挤满了那个大院子里,一圈一圈的,随着那个漩涡一直在转,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最后想出都出不去,“我说我不报了,走吧,走,出都出不去,就那样,好不容易排到跟前了。刚开口唱“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好了,下一个。” “两秒钟啊?” “就这样,一两秒钟,下一个,就这样,晒的晕晕乎乎的就走了,饭都没来得及吃,所以说第二次《星光大道》2007年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说我们在五棵松这有一个海选,你过来吧,我说知道了,好,谢谢你,电话一挂,还他妈海选,吓死我了” 他从此就死心塌地在通道唱了,有一天唱《安妮》,边上那个摆地摊的大姐,扭头卷东西走了。他纳闷,后来才知道是把人家唱哭了给。还有一天他正唱《英雄》,有个姑娘路过,听完说,你再给我唱一遍,他那个时候一高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状态就来了,给她升高了半个音唱了一遍“唱完了,她说,大哥,我能抱你一下吗?我说来吧,还拥抱了一下,然后觉得特温馨,第二天跑单位里还跟同事贫。” 他挺自得其乐的,干自己喜欢干的,能挣点钱,还能得到人心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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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通道里认识了另一个唱歌的人叫刘刚。刘刚是东北人,当狱警的时候,天天端枪对着树林里的坟堆站着,“晚上有点害怕”,对着林子唱歌壮胆,后来买了把吉它,钻到大鸽子笼里头练。退伍后失了恋,什么也不要了,带着吉它来了北京。跟亲戚一家三口挤一张床,有次饿得不行把锅卖了,换了两块钱。 后来卖盗版DVD,小百货,出租碟……娶了媳妇,媳妇把家里的工作辞了跟他来北京,给别人做那种在饭馆常见的塑料套的一次性筷子,一袋子是5000双,串满一袋子是10块钱。他说:“要是可劲串,串一天一宿串两袋子,一整就干到后半夜”。一家三口一年下来,根本攒不下钱,有的时候还得跟朋友再借点。 我说:“你算是为了你的音乐来的,她为了什么? “她就为了跟我在一起。”“可是来了之后是很真实的生活,吃苦受累,那么小的房子,天寒地冻。” “都跟我受了。” “你不心疼?他眼睛红了一会儿,说“心疼,她说我不图你什么,只要你对我好,快乐就行。那种。”“人在心里头总需要有一个归属,你在那个生活里头,你觉得你自己有吗?”他说:“其实每天唱完歌背着琴从通道出来,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有下班的,挤公交的,那种心情让我感觉,这世界其实挺美好的,能让我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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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的一天,他俩和另一个朋友在刘刚家“开演唱会”,喝了一点儿,几个人开始唱,第一首唱的就是《春天里》,啤酒唱得挺酣的,说脱了唱吧,刘刚说我可有六块腹肌,说你敢脱么?王旭挺狂“嘿,我怕脱了伤着你们”,就这么赤着膊,唱到11点要散了,朋友拿手机,说录一段吧,王旭说,再唱一遍“春天里”。就这个视频,被朋友用手机拍下来传到网上,点击过了千万。 我跟王旭说:“很多人是被你那句,‘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打动。“ 他说2010年上半年,当时喜欢这首歌,“喜欢的发狂,发痴发狂”,一天要唱很多遍,QQ签名上写,“如果等我老去那一天,等我死了的时候,不要在我的坟前放哀乐,就给我放这首《春天里》。” “你是觉得这唱的是你自己的生命?” “我觉得是,它在写我的历程,它在说我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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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有了歌友会,拿只一次性筷子粘只钢镚当标志,朴素得很。当中有一个电焊工,从东北来看他们,我问这小伙子,你为什么要来?他说,“这歌里有一句‘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每次听我都要哭一场。” 我说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他俩?他说“为他俩。我至少还有个房子。” 在星光大道总决赛的时候,每个选手都要请一个往年的冠军一起唱,王旭和刘刚去找老毕,说他们不想请冠军,想请另一个人-------一个被淘汰的选手。 刘刚说“那个孩子特别不容易,才21岁,他视力非常有问题,头发是白的,但是他也会弹吉他,吹萨克斯,歌也唱得特别好,我认为自己跟人家比,比不了,在我心里,我认为他已经是冠军了” 他说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敬重。在歌友会上,他们三站在台上,唱《北京,北京》,那个孩子唱第一句,但话筒忽然没声了,他没停下来,也没东张西望,就是把话筒拿开,大声唱了下去,“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电气之音,我似乎听到了他触骨般的心跳……” 他们三个的声音一起加进来合唱“……人们在这里挣扎着相互告慰和拥抱……北京,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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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的时候,我问王旭,“有一种声音说,他们担心旭日阳刚只是昙花一现” 他说,“要说我们是昙花,我觉得我们要开的非常灿烂,这一瞬间也开的非常好,是吧?” 他们这二十多天被媒体包围着,“对广大农民工说些什么吧”“对河南人说些什么吧”“对民权的父老乡亲说些什么吧”“对湖南的省委书记说些什么吧”……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用“可怕”来形容这个成名的过程,“等于两个人没有拿到执照,没有拿着驾照,开着火箭就上天了,多危险,然后很容易迷失方向,等你迷失了方向,你再想回来,就麻烦了”。 他在歌迷会上说他现在挺“害怕”,这是他少见的软弱时候,“那个歌词就在写我们‘曾经的苦痛都随风而去,可我感觉还是那么悲伤,’就这样。” 我问“应该是喜悦才对,为什么有更深的迷惘?” “走不好,就会掉进去。把自己给丢掉了。我很不想丢掉自己,要实在不行,我宁愿回到我的以前。” “你没辞职吗?” “没有,他们让我辞,我没辞,我说我就不辞,就跟你们签合同,还要签,今年就签了。” “但你现在也不可能回去上班,那他干吗给你留着这个位置?” “老板说你尽管走,以后走不动了再回来,我说我就记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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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过他:“要没有这个视频,没有这个网络,也许就这么一辈子就这么…”他接过去说:“那也很好,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很普通的普通人。”他原来是打算就这么一边看仓库一边在地下唱歌,唱到65岁“唱不动,回家做个小买卖,得了,没有别的想法。”他让我想起老罗说的那种人,“看一个人不是看他最终成为了什么人,而是他本来就是一个什么人。比如说韩寒当时没有成名,后来没有赚到很多钱,也没有那么多的女朋友等等。但又怎么样呢?如果有一天路过上海郊区的那个小镇,碰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叫韩寒,如果你有幸跟他坐下聊聊天,你仍然会感觉这是一个非常牛逼的人”。能跟这样的人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看了春晚他俩的演出,我想起前阵子采访完,我们去了地下通道,王旭戴个黑绒线帽,一脸黑扎扎的胡子,抱了吉它说,唱一个吧。我说唱什么,他说《笑着哭》,我没听过。他轻捻弦索,唱这歌“生命就像一场云游,坎坷也是一种收获……伤痛就像一次放声歌唱,唱什么,有谁能够明了……突然间我感到如此狂喜的悲哀,拥有一切只不过笑着哭……”唱得太野蛮了,通道里荒草丛生,人来人往突然都消失不见。唱完他啧了一声,说“不好,还是得夏天,喝点,咱们再来唱”。嗯,春晚会过去的,但夏天有的是。
听着歌曲,看着故事,心里被深深触动着。只要有梦想,普通的人就不再普通。我问我自己我的梦想是什么,是的,她一直在我的心里滋养着我。做一些有益的事情,让许多人因自己而过的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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