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师手记：扑楞的翅膀

文/李群雄

    小时候喜欢掏鸟巢。有一次捉到两只小雀仔，身上已经长了羽毛，在我手掌中扑楞扑楞着翅膀，却飞不起来，可爱极了。给了我的玩伴一只，没想到他把它的羽毛全拔了下来。结果不到天黑就死掉了，我的那只我喂食，怕它也死掉，就放回鸟巢。

    多年以后还想起那对扑楞的翅膀。
    儿子出生六个月的时候，他会用他的小手去抓东西。随便抓到手，就往嘴里送，我从他的努力趋扑的动作中看到了一种生命意志，再次想到扑楞的翅膀。
    后来，我当中学校长，看到很多农村娃子不上进，遭到父母打骂，有的甚至不敢回家。我虽身为校长，却感到惭愧，孩子的学习心志却也并没有捷径可走。
    我很疑惑，这些孩子是怎么把学习心志给弄丢了？没有了翅膀，他们何以飞翔？没有了超越的力量，心灵何以奔跑？
    可是教育学家分明说了，每个孩子都是有上进心的，都想努力在父母面前把自己做好的！
    有个家长因为孩子上网成瘾来找我，问我有什么办法。我便对他说：“这实际是要处理两个问题：一是认识问题、一个是如何管理电脑的问题。有的家长把上网视同洪水猛兽，想尽千方百计去阻挠，结果适得其反，孩子反而偷偷上网吧，更来劲了。其实古人早就有示范，洪水来了，只能疏导而不可阻挡，很简单的道理！
    网络是一种资源，和钱财一样，是天使还是魔鬼，全在于你怎么去用它。用好了，它是天使，给家庭带来福音；用得不当，它就是魔鬼，会带来无穷后患。
    最好的办法是在家里安装电脑和宽带，选择合适的内容和网站，控制上网时间。引导孩子接近健康有益的信息，用在学习之上，适当的时候也可以适度的玩一玩。这样，孩子反而会觉得上网也没有什么希奇，该学的也全学到了。”
    家长认为我讲得在理,说一定要改变这种状况。
    三个月以后，这位家长又来了，他说：“李老师，家里买了电脑，孩子现在不出门上网吧了，学业上有了转机，可他仍然对网络游戏很痴迷。我就打他骂他，他就更是对我反感了，这到是为什么呀？其实他人很聪明，他怎么就没有自信？他怎么就不想成为一个优等生？”
    我说：“从表面上看，他是有网瘾，没出息，可是骨子里却是想上进的，你看学业他不也没有放弃吗！他心中必是在寻找某种突破力量，来证明自己。对他来讲，现在是苦于没有什么方式可以验证这一点，在家里长期受你的打骂，在学校里受老师的轻视、同学的侮辱，他没处可以抬头啊！孩子在扑楞着他的翅膀，想飞起来，可遭遇的却是疾风暴雨！”
    所谓优等生，只不过是众星捧月抬出来的，打造了他的主动性，进而凝固成自信心。万绿丛中一点红，那就是一种映衬的效果；自信最先是没有任何条件的，后来加强它的是一点一点的成功体验，积小成大，积少成多，心中越来越明亮、人格也走向阳光，进而他的手伸得长了，根系也更强大，愿望目标越来越明晰了，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方向、该怎么做，这时就不劳家长老师费心了。他找到了超越自己的力量，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翅膀。
    所谓后进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打击，来自老师的家长的同学的、各种排名比赛中的打击，层层暗示取消了他的主动性，剥夺了他的自信心，使之沦为一个内心蹲暗角的人。
    九年义务教育就好比一个大车轮，有的人跟着这个车轮的转动，亦步亦趋地走过来了；而有的学生没有跟上车轮的滚动，就掉队了，落伍了，成了配角，成了陪衬。主要的问题是他的主体生命意识渐行渐弱，内心充满灰暗，从而使他的人格力量走向萎缩、倾斜。
    他们日复一日地处在家长亲友咒骂之中，处在老师同学的轻视之中，再也找不到内心的突破力量。于是有的学生走向网游，试图从虚拟世界找到一丝快感，抓到救命的稻草；有的学生开始恋爱，通过学习之外的能力来求得异性的肯定，企求实现内心的超越，却亵渎爱的神圣，把爱情演化成一场游戏。
    如果家长能经常给孩子以肯定，孩子自然会长出漂亮的羽毛；如果家长巧加引导，孩子会发现自己的内心，生长出坚挺有力的翅膀；而如果家长自心暗昧，只知打骂、唠叨，则孩子将迷失在欲望的彀壑之中，越挣扎越陷于困境。
    你们有谁，看到了孩子拳拳的心，和扑楞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