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就见母亲把梳头掉下来的头发和剪指甲时留下来的甲片,恭恭敬敬地用纸包好,藏在不太会被人接触到的墙洞、壁缝里,这便使我觉得这是很珍贵的东西。“体肤毛发,乃父母所赋”,即便是无用了的头发、指甲,也不能乱扔乱弃。幼年的我,早早从母亲的一些细小行动中知道了要珍爱生命。
少时,我家周边有一些篱笆,篱笆间或有些称为“碗碗花”的灌木,每当花儿盛开的时候,几个小友总是免不了因爱恋去摘,可我始终不敢,因为母亲说过,弄碎了一朵“碗碗花”,就会在家里打破一只碗的。要知道在那艰苦的岁月,打碎一只碗就如同损失了一笔财产,弄不好会被父母惩罚的。长大了,我才感悟到:母亲是用这种办法来制止孩子摘花的行为的,因为在母亲眼里,这花,也有生命,爱生命要从爱惜一花一木开始。
那时候,每年的年关,家里总要“杀年猪”,当屠宰师傅来的时候,我的心就跳得厉害。因为,每次杀猪时,母亲总让我们姐妹躲开,而她自己嘴里面总是“喔、喔”地叫个不停。听着母亲悲惨的叫唤和猪凄凉的绝唱,我和几个妹妹总是躲在屋子的一角,大气不敢出一口,心砰砰跳个不停。直到今天,我还是不敢看屠杀动物的场景,显得很“迂腐”。
12岁那年春夏时节的一个下午,小朋友利泉、浩珍几个在我家“躲猫猫”,一只小燕子从梁上掉了下来,这小东西羽毛还没长齐呢!我们一下子涌上去,抢着把玩。虽说没有伤害之心,但你玩我玩的,差不多把小燕子弄得死去活来了。这时,我母亲刚好回来,说一句,你们这些孩子,燕子可是家中的宝啊。燕子在哪家建窝,就说明哪家是好家庭啊。要是把燕子窝弄破了,甚至把燕子弄死了,家要破败的,你们想弄坏我家啊。吓得我连忙说:妈,那怎么办?母亲当即没说什么,拿来了一个篮子,说:“去找些旧棉花垫上,把小燕子放里面,再去屋旁边的菜园找点虫子,喂它,等你爸回来,再放到梁上的燕子窝里,要不,大燕子回来要伤心找寻的”。几个小朋友连忙按母亲的旨意做了,还特别的小心呢。傍晚,爸收工回来,我看着爸用梯子送小燕子回家了。这个事,我一直忘不了。很奇特 ,38岁那年,我住进康复路教师宿舍不久,门上方居然也来了燕子搭窝,邻居说:“太脏了,把燕子窝捅破,燕子就不会来了”。可我没有采纳这个建议,因为没有忘记小时候保护小燕子那件事。我请人制作了一块方木板,安装在燕子窝的下方,善待着燕子们。直到50岁我离开康复路时,燕子们还把家安在那儿。
我深深地感谢母亲对我的迂回式的生命教育,一个人如能做到珍爱一般动物,当然更会去珍爱自己的生命了。
母亲爱一切生灵,自然更爱我们子女的生命。不知多少次,她总给我们兄妹讲“水珠”的事。水珠是我的妹妹,小我两岁。4岁那年,她不幸患病,加之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早早走了,在母亲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每每说到她,母亲眼里总是含着泪水。看着母亲的痛苦表情,人的生命之珍贵在我们兄妹心里留下抹不去的深刻印记。
记得40岁那年夏天,市游泳协会组织“横渡富春江”活动,说是为纪念毛泽东畅游长江。我当时在教育局工作,夏均松动员我们去参加。于是组织了教育局队,记得成员还有陈元跃、叶亮、必须的一个女队员因邵卉苏有事不能参加,老夏请了个“外援”参加。活动那天,水好大啊,从放马沙下水,到月亮岛上岸,估计有两公里的江面要游。我毕竟是40岁的人了,虽说以前横渡富春江很轻松,但这次水又大又急,身体也重了很多,游得很不轻松。游到江中心,一看两边无边无涯的,顿时慌乱起来。我看着蔚蓝色的天空,看着对岸月亮湾的满岛绿色,突然感到人活在这世界上可真好啊……便竭尽全力游向对岸。
我的母亲是个农家妇女,几近文盲,但她珍爱生命,也给了我和妹妹们良好的生命教育;而且母亲的高明之处在于她没有直接告诉我们要怎么爱护自己的生命,而是以“教育无痕”的方式,把生命教育渗透在日常生活的一些小事中,让我们自己去感悟和体验。如今我们五个兄妹,虽然工作和生活各有千秋,但我们共同的特点是珍爱家庭、珍爱生命: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对生活有着美好的向往,都有着积极向上的心态。
我深深地感谢母亲。母亲,您不仅给了我生命,也让我懂得了生命的珍贵和如何让生命更有价值。母亲,我永远爱您!
(2013年3月17日根据醉梅老师意见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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