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自行车,一大一小,年轻的父亲与幼小的女儿骑着它们,分别在码头。小船摇着父亲的希望远去,自行车驮着孩子的等待,开始了对船一生的思念。
女孩的童年,在车与码头间徘徊。春暖草香,秋凉天高,少女的车轮所至,是碧海间无限的思念。冬雪皑皑,走一路坎坷,只为当初的承诺。风华正茂,恰青春宝贵,独留孤影向远方;落日霞光,车声匝匝,树影婆娑,缺少父爱的青春已然遗憾。
雁南归,天风远,车载爱情的甜蜜;迎朝霞,送明月,美妙的爱情花开,却少了一份深深的祝福。落英缤纷的季节,昔日的姑娘已为人妻人母,满载阖家的欢乐来到码头:告诉父亲女儿的成长和坚强,告诉丈夫妻子的心愿和祈望,告诉儿女母亲的故事和思念。多年的等候显然无法在丈夫与子女间得到心灵的回应,但她相信今日的美满父亲会看得到!当丈夫与子女们只顾尽情嬉戏时,何曾体验过她的刻骨铭心?年轻的妇女依然守在分别的原地,欢乐的家庭暂时缓解思念的沉重。
熟悉的树,熟悉的路,熟悉的风景,又是一年霜雪弥漫,又是一次人到中年孤独的前行和守望。车辙深深,思念幽幽,漫天的雪白风光,孤独清冷的车影,伴一江风霜,孤鸿依旧掠影,独不见父亲!年幼的故事,自己的子女仍无从体会,也不再陪伴她码头等待那一个传说。
暮年已至,世事轮回。已是孙辈的孩童又到当年自己的年纪,兴奋地骑着车子从身旁掠过;白鹭破壳而出,痴长长颈,欣欣然将美丽的倒影映在清亮的水上。她的车轮少了往日的轻快活泼,沉重如山,也破烂不堪,三番五次的倾倒、扶持、再倾倒、再扶持,已注定生命的暮年如约而至,她知道守候的日子已无多。思念愈盛,行动弥坚,她弃车走下码头,要去重逢童年记忆中的那只小船。
她蹒跚走下,泅水而行,芦苇丛中,破旧的舢板倾斜沙中,老妇卧船而眠,感受父亲永生的温度。是谁在呼唤姑娘的名字?瞑瞑之中,她梦回童年,父亲依然身影高大、声音慈爱、父亲依然微笑、温暖如初,风衣起处,双臂张开,父亲何尝不是满怀的柔情和锥心的思念?
质问当初的承诺已成多余,车对船的怨恨已抛云外。她跑向父亲,扑进怀抱,一世的思念,顿作泪雨纷飞!
父爱啊!你缺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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