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桐夫妇的老家在河北省保定市清苑县冉庄,就是著名的地道战所在地。两家人的父辈都以种地为生,李昊桐的父亲在多年的种植中,突然发现了些许“不对劲儿”。
“用新种子之后,在麦田里打除草剂就可以把杂草杀死,那为什么主要作物死不了?这个事情就很玄妙了。”李昊桐说,他父亲自己想不通其中的蹊跷,便开始研究、走访、询问,慢慢站在了“反对转基因”的队伍中。
李昊桐从2008年开始,跟着父亲“钻山”,去荒无人烟的小村庄,寻找老一辈农民留下的老种子。
这个过程,李昊桐说“很难很难”。
有一次,他们到了太行山山麓很深的一个山坳里,找到了一个村子。“我们觉得应该可以找到很古老的玉米种子。”事实上,种子的品种非常多,不少是杂交产生的,因此他们的目标是母系种子。在路上,他们碰到一个骑摩托车的人,车上驼了一个麻袋。他们问路时与此人交谈,得知对方是种子公司的工作人员时,他们的内心十分震惊。
“都做到这个程度了!那次给我们心里造成的影响特别大!那么深的地方,种子公司竟然派人骑着摩托车钻进去!”回想此事,李昊桐仍然有些激动。政府和种子公司的种子推广,势必导致新种子替代老品种,老品种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
2009年开始,农业部批准了转基因抗虫水稻的生产应用安全证书,这意味着转基因稻米向商业化生产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很快就正式进入中国的广大农田里。
但李昊桐自家吃的粮食都是用老种子、采用生态种植的方式生产的。2011年,陈子娟的父亲发起成立了“沃翠源”原生态农作物专业合作社。“如果种植面积够大,隔离带也比较好的话,就能保证粮食的安全性,避免基因漂移。陈家的族群比较大,比较团结,刚好一个族群的地都是连起来的,几十户人家一起办合作社,注册了商标。”
但是,采用生态种植方式生产,人工成本较高,产量则不如普通粮食。几百亩地打的粮食,遭遇了销售困境。由于缺少有机认证,他们的粮食只能被当成普通粮食来售卖。
两家的老人还曾经到中科院找到首席研究员蒋高明,让他看看这些家里的种子和土壤。2006年,蒋高明在山东一个农村承包了村里最差的一片低产田,开始了自己的生态农业试验,尝试不用农药、除草剂、添加剂、农膜和转基因技术。他认为,生态农业才是中国现实国情下农业发展的思路,在提高农产品市场价值的同时,也能够提高农民的种植积极性。第一次看到农民来找他,蒋高明很激动,给予两位老农民一些技术指导。
“我们希望得到有机认证,结果发现做有机认证的全是几家私人公司,没有国家的机构在做。后来我们得知认证是钱的问题,只要有钱就给证,那我们倒不如不用那个认证。”李昊桐开始在北京关注有机农夫市集,慢慢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事实上,选择农业对李昊桐而言还是有点儿“纠结”。
1987年出生的李昊桐大学时学习环境艺术,他自小喜欢画画,毕业后在保定市开了一家设计公司。在公司业务量上升时,家里的两位老人找他商量,能否帮家里的合作社去上海打开市场。
2014年5月,李昊桐和陈子娟的孩子出世了。不敢给孩子喝奶粉,于是他们坚持母乳喂养。孩子如今快满周岁,要添加辅食了,如何才能保证给他的食物是安全的?
“之前不了解食品安全的时候,我自己吃了也就吃了。但现在,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吃到一点点不好的东西。”李昊桐说。
这点在身为人母的陈子娟身上更为明显:“他出生之后,我改变的很多。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想自给自足。”
但是,如果继续生活在北京,他们无法保障孩子的食品安全,这令他们感到十分焦虑。
要是在老家,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家里的合作社用自然种植的方式种植小麦、玉米,吃的食物都是自己生产的,自己心里有数。
考虑到以上问题,夫妻俩决定带着孩子到上海开拓市场。李昊桐原本的想法是,找个设计公司的工作,到周末时去农好市集推销家里的粮食。但北京的朋友告诉他,正荣公益基金会在苏州招募有生态种植经验的人前去种地,可以一试。
2015年4月4日,一家三口便来到了苏州。
正荣公益基金会交给他一块别墅样板房院子的土地,希望他在这里开辟出一个社区家庭小菜园。此处别墅是正荣国领楼盘的样板房之一,也是正荣公益发起的“你好,社区”项目点之一。
他们来之前的想法十分单纯,以为只要种地就可以了。空间设计、施工指导什么的,在李昊桐看来简直小菜一碟。但当基金会的项目人员周秋华跟他提起NGO的时候,他顿时懵了。
“一开始来的时候我跟傻子似的。NGO是什么?后来我回去问了问度娘,才知道是非政府组织或公益组织。”李昊桐说。周秋华向他推荐了很多关于公益方面的书籍,他也在网上找了大量资料。看完之后,觉得这事太靠谱了!
“你好,社区”是正荣公益基金会近年来重点探索的项目之一,立足于城市社区,希望通过自然、艺术、人文等主题,带动社区里的居民开展多元的社区营造行动,提升社区自治和互助。
正荣公益基金会的设想是,以社区公共空间为基地,开展多元主题的公共活动,把社区力量聚集在一起解决公共问题;通过小额资助、培训等公益服务来培育社区自组织和社区领袖。此外,通过主题沙龙和工作坊等,推广创新的社区营造理论和经验。
在农夫市集上,李昊桐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经常有小孩问妈妈:这是什么呀?妈妈回答说:这是大米。
回去小孩又问:这是从哪儿出来的?妈妈只会说:从地里长的。
如果小孩再往细了问:那地里怎么长呀?妈妈就讲不出来了。
他举花生为例:“就会有人觉得花生是一种结的果,或者以为根在地下,出来一个杆儿,花生就结在地上,挨着土的地方。对自然的了解就这么一点点,我就觉得作为人类生活在地球上,这就太可悲了吧!天天吃这么多东西!”
5月17日是个大晴天,李昊桐和陈子娟带着孩子大瀚到样板别墅。大瀚一点儿也不怕生,周围的人们见到他都想伸手抱抱。李昊桐接受采访时,大瀚就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爬来爬去。
他们希望小孩子在贴近自然环境里,耳濡目染的了解自然。“我们给予不了太专业的内容,我们只能告诉他,庄稼和蔬菜是什么样子的,种在地里是什么样子的,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那么有兴趣的孩子自然就会研究下去的。”
这天下午,他们打算举办“我是环保小卫士——一个旧瓶子的新生命”工作坊,吸引附近的家长带着孩子来对瓶子进行旧物改造,这是李昊桐的专长。两个家庭带着5-6岁的孩子先到一步,一个小女孩拉着爸爸在菜园子里摘草莓,另一个小女孩则跟着妈妈给菜地浇水。菜园子里,翠绿的生菜连成一片,西红柿刚刚开了小黄花,草莓还没有红透。
下午2点多,来的人并不多,他们临时将活动变成了讨论,李昊桐夫妇、基金会工作人员与家长们一起商量,举办什么样的主题工作坊,如何改进传播方式,怎样才能吸引更多人来这里。时不时的,还有售楼部的工作人员带着客户前来参观。
工作坊只是一个雏形,在这里,更重要的是营造社区。从一定意义上说,让两个家庭带着孩子,在一个菜园子里玩耍,鼓励家长参与工作坊的讨论,已然是一种社区关系的营造了。
“社区可以理解为一个小区,一个楼盘,也可以理解为一个街道,一个城市。现在社区里常出现的一些事情,需要去改变。”李昊桐说道。
这点,他们夫妻俩深有体会。前几天,邻居家装修,来了一个工人,邻居抱着孩子开门。家里要装修,那孩子怎么办?邻居就敲他们的门,问能不能让孩子在屋子里休息一下。“我说可以啊!我们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 李昊桐说。但是,在城市社区里,邻居与邻居之间恐怕互不熟悉,人与人之间竖着一道无形的高墙。
“在城市社区里,人与自然、人与人、还有人与世界的关系,都需要改变。”陈子娟说,希望遇到陌生人问路时,人们能够热情提供帮助,不要欺生。他们共同的梦想是,50岁以后,当孩子已组建自己的家庭,他们就去一个小村庄生活,欢迎世界各国的人前来做客、交流,关系融洽,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鸿沟。
来这里1个月了,大瀚已然人见人爱。听说耕读菜园需要沙土,社区里做保洁工作的阿姨告诉陈子娟:“那边就有一堆沙土,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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