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想说爱你不容易
文/赵云红
不知不觉中,站在我面前的儿子已宛如一座坚实的小山,15岁的他一米七0的个头早已超过我的身高,从低头看他到学会仰视他,这个过程已历时一年多。今天一件小事的发生,让我突然发现,似乎我只学会了抬头看他这个动作,心理上还是没有做到不把他当小孩看,尽管有时我们会谈论一些时事,也会为某些观点的差异而争论,常常让我暗暗佩服他观点的与众不同的同时,还是经常会以说教的方式试图让他接受我的观点。比如,他说他喜欢黑暗,我想让他爱上阳光;他说他不想入团,就想当他们班的最后一名少先队员,这样每年的优秀少先队员都是他,当然这个梦想在今年六一彻底破灭了,就算永远不入团,他也不可能再是少先队员,我却觉得他不够上进,一抓住机会就想给他上上课,试图改变他的想法。
昨天早上,儿子早早起来赶头班公交车去上学,并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轻手轻脚的习惯,生怕吵醒了我,以致于他出门我都不知道。
睡梦中,电话突然响起,迷糊中以为是闹钟响,拿起来一看竟是儿子打来的,我瞄了一眼时间是6:30,一瞬间睡意全无。
电话一接通,传来了他焦急的声音:“妈妈,公交车到现在还没来,怎么办?”
我正想问,他又说:“现在来了,但坐公交车去注定要迟到了,在老师规定的时间内我肯定到不了。”
我想了想,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先坐这趟车到公交车场下来后,打车去,应该能赶得上的。(我们住郊区,早上很难打到车)”
“打车去?那要浪费很多钱的,再说,你保证到车场一定能打到车?要不,我还是坐公交车吧。”儿子不无担心地说。
“没关系的,这是特殊情况,不算浪费,到车场肯定能打到车。要不这样,你自己把握时间,打不打车你自己看情况定,怎么样?”看到儿子如此懂事,我有些感动,安慰之余给他提了另一个建议。
“好吧,就这么办。”儿子说完挂断了电话。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圆满解决,虽然我们家离学校有些远,每次要转三趟车才能到学校,但他自己坐公交车上下学已经快两年,从来没有出过意外。我能在他出门上学后,放心地继续睡到自然醒,有时甚至不知道他出门,这样一个小插曲,不应该成为我过多担心的理由,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二十分钟后,估计他已经到了公交车场,为了确定他打车了没有,我给他打去电话,意外的是电话竟然关机了。
从挂断电话的这一刻开始,我心里再以不能平静。我一边提醒自己要相信儿子,他会自己处理好的,手机关机也许是他的习惯(怕到学校忘了关机,所以提前就关了);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设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这些设想让我变得坐立不安,焦虑情绪不断升级。克制不住的我又打了一次电话,依然关机。
得不到儿子信息,我的胡思乱想不断演变出更多可怕的结果,会不会遇上车祸?会不会遇上坏人,手机被抢?会不会被绑架……想像之余,想起还有一线希望:校讯通进校短信提醒,只要短信来,就可以放下提着的心,安心去上班了。
焦虑中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短信居然没有来。我再以按捺不住,虽然觉得此时给老师打电话不太适合,还是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听到儿子已经到校后才安下心来。
坐在去上班的交通车上,我一直在想,儿子已经15岁,也不是第一次自己出门,这么点小事值得我那么焦虑,那么神经过敏吗?我平时对他能力的信任为什么会那么不堪一击?
一开始我觉得是环境因素的影响。现在社会上不安定的因素太多,谁能保证连大学生都会遭遇的不幸不会发生在儿子身上?别看他人高马大,心智毕竟不如成人,他能绕得过使坏之人的花花肠子?
后来我想到了手机。给他带手机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事时方便联系,可真正有事了,它却成了聋子和哑巴,这让急于知道事情进展的我不得不着急。
当我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外界因素排查一遍后,我哑然失笑。事实上,我的焦虑和这些外在因素毫无关联。想到环境,是因为我怀疑他应对危险的能力;想到手机,是因为我对儿子有心理依赖,理所当然地认为当我需要时,他就应该出现,一旦他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特别是这种消失偏离了以往的习惯时,心底自然产生的恐慌足以摧毁我对他所有的信任。
老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在以前更多地用于赞美母爱的自然天性,而用在现在,我觉得他体现的绝不仅仅是母爱的自然之美,更多的是对孩子能力的质疑。如果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如果自己百分之百地相信儿子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像今天这样的事就不应该发生。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位懂得放手的妈妈,今天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却让我意识到,放手真的不容易!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养大的唯一孩子,谁都希望他能顺顺利利长大成人,即使心里很清楚他有权利去经历成长所必须承担的一切,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替代行为,不是孩子长不大,而是家长自己内心的那个孩子永远是个孩子,我们不相信他终有一天会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具备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事实证明,我今天的行为纯属杞人忧天。
儿子放学回来后,我把自己的焦虑告诉了他,他非常吃惊,因为起床后就把手机关机己经是他保持了两年的习惯,可笑我却不知道,还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自己非常了解孩子,兀自设想出那么多不靠谱的后果来折磨自己。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个极大的讽刺,由不得我不认真思考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家长做得是不是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