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子绮

按照标准定义：流动儿童是指居住地与户口登记地所在的乡镇街道不一致且离开户口登记地半年以上，不包括市辖区内人户分离，年龄在18周岁以下的人口。农村留守儿童是指父母双方或一方从农村流动到其他地区，孩子留在户籍所在地的农村地区，并因此不能和父母双方共同生活在一起的18周岁以下的人口。

两个标签、两类人群，表面上相隔千里，看似没有什么关联。事实上，流动与留守却是一体两面的问题。今天还在母亲的农村老家留守的孩子，明天可能就随着家人流动到外地，后天又去到父亲的老家重新留守。

举个真实的例子：大龙的父母在九零年代初从安徽到内蒙古打工，他和妹妹出生在包头。大龙九个月大的时候，被爷爷奶奶带回安徽老家。到三岁时又被带回包头，读书到小学二年级，又从包头回到了安徽老家读小学。大龙的父母在2001年离开包头到北京工作，与父母分离后的大龙，回老家这么一待，就念到了初二。2008年春节过后，又被父母接到北京上初中二年级。大龙妈妈说，如果之后不能在北京考高中的话，初三下打算再让他回安徽去读书。

和大龙一样，许多我们口中的流动儿童或留守儿童，在小小年纪，就经历来来回回的跨省迁移。他们出生在北京、上海、广东......但是到了幼升小、或是小升初阶段，因为无法办齐五证、无法拿到居住证又或者积分不够，不满足计划生育等原因，无法顺利入学，而不得不回到老家上学，父母又无法放弃当下的工作，孩子就成了留守儿童。

北京的某个城边村，父母在自家店门口一边工作、一边陪着孩子写作业

流动或留守，最主要受到流入地的入学、升学政策限制，但事情也并非如此简单。例如，有家庭，祖孙三代一起离开老家，外出打工、生活。后来父母又去了新的地方工作，留孙女和爷爷奶奶在原来的城市，那么她算是留守儿童还是流动儿童呢？

同时，流动不见得总是从农村往城市走，有些家庭是从城里回到家乡，最常见的是家人生病需要照顾，尤其是当长辈逐渐衰老。有些则是家里正在盖房子，或是为了亲友结婚、农忙等原因暂时回到家中。这时候，夫妻可能有一方独自出外打工，留下另一半和孩子在老家留守。

从上述几个例子，我们可以发现：流动或留守，是打工者家庭在迁移生活中所呈现的两个面向。一个家庭无法简单选择流动或留守，而是在政策限制、经济条件、家庭情况等综合情境下做出选择。

我们时常忽略流动与留守是一体两面的问题，因为流动或留守儿童的标签使我们忽略了儿童是家庭的一部分。ta不是数字化的、抽象的儿童，而是一个真实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不是流动人口数字，而是真实的人。他们还有祖父母、兄弟姐妹，是一个家庭里的一份子。现在，流动儿童与留守儿童的数量十分庞大，但更惊人的是它代表了多少家庭在经历骨肉分离的痛苦。

（作者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生。本文照片由作者摄影）